铁巨蟒,在高耸入云的建筑间隙嘶嘶喷吐着滚烫白汽。
齿轮咬合的声音震耳欲聋,汇成一首永不停歇的咆哮挽歌。
这是一个小世界,没有修士。
而此刻,一道身影,站在这世界的钢铁城池内,一座悬空铁桥的阴影中。
黑色的长发,紫色的长发,与周遭的油腻污秽,很不协调。
正是许青。
他的目光,穿透弥漫的蒸汽和旋转的巨大飞轮,落在一座庞大无比的差分机深处。
那里,亿万枚细小的铜齿轮疯狂啮合、旋转,计算着这个钢铁都市的每一次呼吸。
其中一枚齿轮的边缘处,极其细微地覆盖着一层薄如尘埃的白痕。
它运转得异常顺滑,带着一种超越机械的诡异灵动。
盯着那层白痕,许青目中寒芒一闪,像一个没有重量的幽魂,以这个世界的巡弋守卫看不见的存在方式,无声的走下铁桥。
落在那台精密差分机巨大的外壳上,手指轻轻拂过冰冷光滑的金属表面,蚀穿了一个仅容一指通过的孔洞。
随后,取出一滴其宪律所化的黑油,顺着孔洞,精准无比地滴落下去。
“滋!”
一声极其细微,却又尖锐的足以刺破钢铁轰鸣的异响传来。
那枚被白痕覆盖的齿轮猛地一滞!
覆盖其上的那层“尘埃”剧烈地抖动,试图逃离。
但黑油已如跗骨之蛆,瞬间将它包裹、渗透。
白痕在浓黑中挣扎、扭动,像一只被树脂困住的飞虫,被不断地蔓延、渗透,而齿轮的转动也变得艰涩、卡顿,发出痛苦的咯咯声。
直至最终,挣扎的涟漪彻底平息,那枚齿轮也停止了转动,表面再看不出丝毫白色的痕迹。
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神性哀鸣,在机油和蒸汽的咆哮中彻底湮灭。
外界,许青收回手指,孔洞边缘的金属自动弥合如初。
他转身,没入弥漫的蒸汽,身后只留下差分机重新运转的轰鸣。
……
深渊之底,沉默墓场。
绝对的黑暗与无尽的海水,笼罩一切。
这里,是上行与下行中间的一处被遗弃的深渊。
许青,悬停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脚下是一艘庞大古船的腐朽残骸。
如同巨兽沉沦的骨架,沉睡在海底。
时间在这里似乎被冻结,只有深海生物发出的幽蓝冷光偶尔划过,照亮船舱内扭曲变形的雕木饰和散落的器皿。
许青目光扫过,走入残骸。
他的目标,在船长室。
那是一块被遗忘在橡木桌角,半卷着的羊皮纸航海图。
它颜色泛黄,边缘残破,看上去和这艘沉船一样古老死寂。
但在这幽暗的船舱,这羊皮纸表面那些代表暗礁和航路的墨迹,却极其诡异的蠕动着,如同活物的血管。
直至许青的身影,走来的瞬间,那羊皮纸突然不动了。
而后猛地融化,似要逃遁!
但已晚,许青右手蓦然抬起,狠狠一甩!
一根铁签,刹那飞出,如同钝器刺入朽木,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贯穿那张半卷的羊皮航海图,将它死死钉在舱壁厚实的橡木板上!
墨迹组成的扭曲人脸瞬间在纸面凸显,嘴巴无声地张大到极限,构成脸庞的线条疯狂扭动、震颤,显示出极致的痛苦和惊恐。
而海水,带着许青特有的宪律,顺着被贯穿的破口和签尖的锈蚀缝隙,丝丝缕缕地渗入羊皮纸的内部。
那墨迹组成的人脸剧烈地抽搐起来,构成岛屿的墨点晕开、模糊,代表航路的线条如被水浸的蚯蚓般扭曲、断裂。
最后只剩下一片混沌且污浊不堪的墨渍,在冰冷的海水中缓缓扩散,与这片永恒的黑暗融为一体。
许青面无表情,转身走出这艘沉默的棺椁,身后只余下深海永恒的寂静。
……
云海仙山,灵气缥缈。
一座悬浮于万丈云海之上的孤峰,终年笼罩在如纱如雾的氤氲灵气之中。
仙鹤清唳,奇吐蕊,玉宇琼楼在云雾间若隐若现。
这里是清净道场,是位于下行星环中,一座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洞天福地。
此刻,晴空下,天风中,许青站在孤峰之巅。
黑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紫色的长发飘舞,似要将这片晴朗笼罩,与周遭的仙气格格不入。
如魔一般。
而他的目光,冰冷的穿透下方缥缈的云雾,落向位于洞天福地内的一座道观。
在那道观深处,一间布满禁制的静修秘室内,供奉着三张宝光流转、符文密布的玄天护法真符。
符纸非金非玉,隐隐透着灵光。
其中一张符箓的角落,一个极其微小的符文,笔画边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灰痕。
许青所看,正是此符。
“越来越会藏了,竟是隐在了规则之内,非此界规则不可灭。”
在锁定的瞬间,许青一步踏出孤峰,脚下云海自动翻涌凝结,托着他如履平地,瞬息跨越空间,落在道观秘室紧闭的玉石大门之外。
无视门上流转的繁复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