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是出自东宫宾客,又是由自己向陛下举荐。 孙登又怎么可能不高兴万分? 再加上喝得半醉的情况下,有些忘乎所以,倒也情有可原。 毕竟当年极善隐忍的刘备,计斩杨怀高沛后,在涪城设宴作乐,宴间喝醉后,亦曾言:“今日之会,可谓乐矣!” 然后就被庞统喷了:“伐人之国而以为欢,非仁者之兵也。”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庞统,但却有人学庞统。 看到太子已渐失态,当下就有人打断了众人的吹捧,大声道: “南中有七郡,夷人不下百万,冯明文献定南中之计,三年而平之。” “丹阳不过一郡,山民不过十万,诸葛元逊亦三年而平之。” “以一郡比七郡,以十万比百万,犹敢大言冯明文不如诸葛元逊。” “若是此言被世人所知,东宫诸位,包括太子殿下,皆成笑话矣!” 这一番话下来,犹有一盆冷水泼下来,令在座众人的谈笑声嘎然而止。 席间顿时变得悄然无声。 原本有些晕乎乎的孙登,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他定眼看去,发现此人正是太子中庶子羊衜。 心下不由地暗道原来是他,同时亦有些惭愧。 只是还没等孙登说话,最先贬冯而扬诸葛的谢景却已是恼羞成怒道: “南中夷人百万,多少白骨埋在了汉中?若是只论杀人多寡,冯明文确实胜出多矣!” 不怪谢景反应这么大。 因为当年孙权称帝,立孙登为皇太子。 以诸葛恪为左辅都尉、张休为右弼都尉、顾谭为辅正都尉、陈表为翼正都尉,称为“太子四友”。 而谢景、范慎、刁玄、羊衜则号为“小四友”。 时东宫号称名士盈门。 胡综受命作宾客名目: 超逾伦匹,则诸葛恪。精识时机,达幽究微,则顾谭。凝辨宏达,言能释结,则谢景。究学甄微,游夏同科,则范慎。 而羊衜却对这些评价不屑一顾:诸葛恪才而疏,顾谭精而狠,谢景辨而浮,范慎深而狭。 故东宫宾客多是恶羊衜,平日里没少联手排挤他。 不过孙登却是深知为君之道,须得有容人之量。 故虽器重“四友”,但却也没有刻意冷落羊衜。 且羊衜此人,确实有真才实学。 当年隐蕃受曹叡指使,入吴国当细作,时权贵皆争相与之交往。 甚至娶了孙鲁班的全琮、娶了孙鲁育的朱据,两位主婿亦在其中。 (一开始就吐槽本书里给女人取名不严谨的读者粗来!虽三国男子多是单名,但女子双字名的遍地都是) 特别是朱据,大称隐蕃有王佐之才,与之极是亲善。 而羊衜则是为数不多反其道而行之的人之一,时人怪之。 后来隐蕃叛逆被诛,牵连朝中大臣,廷尉郝普被迫自杀,朱据被禁足家中,直到现在仍没有重新起复。 世人这才不得不佩服羊衜的识人之明。 所以就算是平日里羊衜再怎么不讨喜,为了维持东宫的名声,孙登也必须要礼待羊衜。 羊衜也知道自己不为东宫诸人喜欢,所以像这种宴会,基本都是自个儿寻了角落坐,不与他人挤到一起。 只是这一次,他听到众人贬冯而扬诸葛,偏偏太子还当真了的模样,就再也忍不住了。 身为人臣,既受东宫俸禄,又如何能眼看着太子偏听偏信而不作声? 但见羊衜猛地站起来,冷笑以对: “吾虽不知有多少白骨埋于汉中,但却知今日汉中之兴盛。汉中兴盛,则蜀人一改颓然之势。” “冯明文入南中而夷人惧之,出萧关而魏人畏之,进凉州而胡人服之,于蜀国今日之盛,其功大焉。” “今诸葛元逊始方脱颖,便被汝称之为冯明文所不如,敢问其功与冯明文相比如何?” 一番话,别说是问得谢景呐呐不知作何而言。 就连话题人物诸葛恪,脸上亦是通红,也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怎么。 孙登一看,连忙站出来和稀泥: “先生请坐。吾不知深浅,挑此前番言语,实乃吾之过矣!” 这才把已经开始冒火的双方压了下去。 羊衜拱了拱手,说道: “殿下,今天下鼎沸,欲建功立业者,不知其数,殿下岂能小视天下英雄乎?” 孙登连忙称是。 然后羊衜又对着诸葛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