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坊赵师傅的外孙女,进去三天就不见了。”
角落里突然传来“咣当”一声。柳娘打翻了水盆,脸色煞白:“胡说!我闺女在工坊学识字,昨日还.”
“那你敢不敢现在去工坊看看?”刘婶子尖着嗓子,“听说夜里能听见孩子哭,都是被药哑了嗓子做苦工的!”
柳娘浑身发抖,抓起油灯就往外跑。夜风卷着碎雪,吹得灯火明明灭灭。她深一脚浅一脚跑到工坊,却见大门紧闭,只有账房还亮着灯。
“文管事!”柳娘拍着门板哭喊,“我闺女呢?让我见见闺女!”
门“吱呀”开了。文娘端着油灯站在光晕里,身后跟着揉眼睛的小桃。
“娘?”小姑娘扑过来抱住柳娘的腿,“我在学算盘呢,文婶子说学好了能当账房先生.”
柳娘腿一软跪在地上,眼泪砸在闺女发顶。文娘默默扶起她,转头对值夜的女工道:“去把后院的孩子们都叫来,让爹娘领回去看看。”
不多时,工坊门口聚起二十多个孩子。有哼着新学歌谣的,有炫耀工装口袋里的块的,最小的才五岁,正趴在姐姐背上打哈欠。
谣言却比真相跑得更快。次日清晨,运河边的告示栏前,李崇义摇着折扇对人群道:“诸位想想,女子就该相夫教子。如今工坊让她们抛头露面,迟早要出乱子。”
“李相公说得对!”沈家管事在人群里附和,“昨夜工坊突然放孩子回家,分明是做贼心虚!”
卖鱼的王大嫂突然挤到前面,叉腰骂道:“放你娘的屁!我闺女就在工坊,昨夜是文管事好心,怕我们担心才让孩子回家住。”她指着李崇义的鼻子,“你们这些读书人,见不得穷苦人过好日子是吧?”
李崇义折扇“啪”地合上,冷笑道:“粗鄙妇人懂什么?《女诫》有云.”
“《女诫》能当饭吃?”染坊春妮的爹突然吼了一嗓子,“我闺女在工坊一月挣三两银子,家里盖了新瓦房。李相公要是看不惯,不如先借我十两银子买米?”
人群哄笑起来。李崇义脸色铁青,甩袖要走,却撞上匆匆赶来的驿丞。
“让开!”驿丞满头大汗,“八百里加急,杭州工坊的娘子军要来松江了!”
整个松江府突然安静下来。
太白楼雅间里,沈掌柜的茶盏“咣当”掉在地上。他哆嗦着抓住李崇义的袖子:“完了.去年杭州传谣言的那几家,都被娘子军砸了铺子”
李崇义强作镇定:“怕什么?她们敢动手,正好坐实了悍妇的名声。”
“你懂个屁!”沈掌柜破口大骂,“那群娘子军是跟着郡主拼过来的,去年杭州府衙的差役想拦她们,被打断三条腿!”
窗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两人扑到窗前,只见一队蓝布工装的女子列队走过长街。她们腰间别着纺锤,肩上扛着缠了红绸的扁担,步伐比漕帮的汉子还整齐。
领头的妇人突然抬头,刀锋般的目光直刺二楼窗口。沈掌柜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去去请周老太爷.”
……
谣言像瘟疫一样在松江府蔓延。
城南的茶肆里,几个闲汉正添油加醋地编排工坊的闲话。
“听说那些女工白日纺纱,夜里陪客,工钱都是睡出来的!”
“可不是?我表兄在码头亲眼看见,半夜有男人往工坊后门钻……”
话没说完,茶肆的门帘“唰”地被掀开。一队蓝衣女子鱼贯而入,腰间纺锤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领头的妇人三十出头,眉角有道疤,正是杭州娘子军的教头林三娘。
“刚才是谁在嚼舌根?”林三娘目光扫过众人。
那几个闲汉缩了缩脖子,穿灰布衫的瘦子强撑着道:“关你屁事!”
林三娘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块铜牌拍在桌上。
“杭州巾帼营百户林三娘,奉郡主令彻查谣言。”她手指点了点瘦子的胸口,“你,跟我们走一趟。”
瘦子脸色大变,转身就要跑,却被两个娘子军一左一右架住胳膊。
“放开我!官府拿人也要讲证据!”
林三娘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松江府衙的缉捕文书,要看吗?”
茶肆里顿时鸦雀无声。
……
运河码头上,朱幼薇正带着文娘清点新到的纱。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穿短打的汉子小跑过来,领头的竟是周德海。
“郡主!”周德海喘着粗气,“沈家派人去杭州散布谣言,说工坊女子都是……”
朱幼薇抬手打断他:“我知道。”
她转身从春杏手里接过一封信,递给文娘:“杭州娘子军今早入城了。”
文娘展开信纸,越看眼睛越亮:“林教头带人抓了七个造谣的?”
“不止。”朱幼薇望向城东,“这会儿该到太白楼了。”
……
太白楼二楼雅间,李崇义正和沈掌柜对饮。
“李相公这招高明。”沈掌柜眯着眼,“谣言一起,工坊招不到人,自然……”
窗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李崇义推开窗,脸色骤变。只见一队蓝衣女子列队走过长街,最前面押着七八个垂头丧气的闲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