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顶灯中,能看到戒托里的图案,是冬眠的小熊揉着眼睛醒过来。
“外婆跟你保证,他跟你的爸爸绝对不是一类人,"陈素茹示意她看窗外的停车场,温柔地鼓励她,“人还没有走,至少,不要让外婆再次失信?”白色的橡木门再次被打开,周予然被再次懵懵懂懂地被推入黑夜里。诞生于温暖中的勇气迎来久违的一场大雪。凌冽的风雪从山巅呼啸而至。
结絮的雪花落在皮肤上,很快就被体温融化,像低温的细雨。踩着山道两侧昏黄的路灯,周予然在山道上忽然想起教授曾经劝慰过她的话一一
“你以为的上帝视角,实际上仍然只是你的偏见。”迷宫的钥匙是一副拼图。
用所有散落的线索拼出一个真相。
最后终结于DV机里一段录音,于絮雪里,响彻她的耳畔。一一“是昨晚又梦到了她了吗?”
一一“是的。”
一-“但是我发现破解这个梦,顺利求婚的办法了。”一一“哦?”
一一“两个办法,一个是在早上出门的时候,阻止她去上班,关掉她的手机,她会跟我发脾气,但很快就能哄好,只是这个办法到不了晚上,我会在哄好她之后醒来,我没有办法顺利求婚。”
一一“那另一个办法呢?”
一一“在晚餐见面之前,给她发消息,告诉她,晚上我有惊喜要准备给她,让她无论如何一定要单身赴约,我不希望被任何第三者打扰。”一一“这么简单?因为你只有两个时间点可以跳跃,所以我记得你之前尝试过很多遍,不断地去改变求婚的地点、环境、流程,都是无效的,原来钥匙一直都在她身上。”
无人的凉亭里有脚印。
亭沿只积了很薄的雪。
周予然深吸一口气,呼出的白雾很快消散在冷风中,迎着风雪朝渡口的方向往下跑。
落下来的每一粒雪,都像按下的一个又一个白色的琴键,回溯到两人没有互相祝好的圣诞节。
一一“这次愿意跟我分享你的好梦吗?”
一一“她说戒指很喜欢,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一一"恭喜你。”
一一“她说她不想太快生育,希望能够再工作一段时间,再考虑人生下一个阶段的事情。”
一一"恭喜你。”
一一“她说相比孩子,她目前更喜欢跟我的二人世界,而且,她觉得这样可以在一段时间里,给我绝对的偏爱。”
一一"恭喜你。”
一一“她说她已经替我们的孩子想好了名字,我想问是什么,但又怕自己出声问了,梦就醒了。”
一一"恭喜你。”
一一“她说她很喜欢我给外婆设计的那个岛屿,并决定,以后的工作日跟我住在市区,周末让我陪她住到岛上。”
一一“恭喜你。”
一-“在回家的路上,她跟我计划好要去旧金山度蜜月,因为她听说那边的晚霞更有名,她想知道戒指在橘粉色晚霞里能看到什么的效果。”一一“恭喜你。”
谢洵之不断说着梦里她的反应,对面那个温柔的声音,一直在向他恭喜。这是周予然听过的,最长的,对谢洵之而言,也是最快乐的一段录音。--“但是我知道,她不会来找我了。”
周予然气喘吁吁地停在山道石梯的岔口,炽烈的体温不断融化落在她脸上的雪,也终于找到了坐在轮渡口岸码头那张长凳上发呆的谢洵之。细薄的雪花颗粒,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也落在他纤浓的、连眨也不眨的睫毛上。
脚步声并没有惊扰他的世界,每一盏灯和窗门都关得严丝合缝。“谢洵之。”
他没有回头,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的姿态,仍像一尊石塑。落在他肩头的雪花融化,在他黑色的大衣上泅出深色的水渍。周予然的喉间哽得很厉害,想开口,湿润的鼻腔却将她阻到寸步难行。她用力揉掉眼泪,看白雾里纹丝不动的人影。“戒指我很喜欢,你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静默的时间被冻进冰湖里。
蝴蝶震动翅膀的声音却能惊动厚厚的冰面。谢洵之在短暂的迟钝后,终于慢慢地转过脸。沾了雪的额发搭在他的眼皮上,细碎的雪落在他脸上,却不如他的肤色白。安静的视线像平静无风的海面,就连看她的目光都不再像从前那样浸润着生气。
周予然甚至不确定他此刻的表情能不能听懂自己说的话,但她想到他做的那个好梦,一个好到他愿意跟别人分享的梦。“我现在手上的项目至少还需要持续一年,短时间不可能怀孕生育。”“而且相比起孩子,我想等结束手上的工作之后,用更多的时间陪你。”“我其实很喜欢城市内岛,我想以后的工作日跟你在市区,周末的时候就搬到这里照顾外婆。”
谢洵之的目光终于像裂了隙的冰面一样,瞳孔微微颤动,死气沉沉的脸色里也终于看出了一点情绪。
却不是欣喜或者意外。
而是迷茫,仿佛他根本分不清眼前到底是真切的现实还是虚幻的梦境。她深吸一口气,平复胸腔里不断翻涌上来的酸意,汹涌的眼泪控制不住。“但小朋友的名字我的确想过,叫谢周周,小名可以叫粥粥,因为我觉得这个名字男女通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