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还有汤泉,到时朕带你去。”
婉瑛被他的描述激起了向往之心,但又有些犹豫:“去那么久,会不会不太好?”
“哪里不好?”
“朝廷…不管了么?”
他可是每日都要上朝理政的,除去今日,这么多年风雨不误,如果要去行宫避暑的话,就得暂时放下朝政,总不能将文武百官一起带着去罢?姬珩对她的顾虑了然于心,挑眉笑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小九,若是日后史书骂朕是沉湎美色、荒淫无道的昏君,骂你是红颜祸水,误国误民的妖妃,你害怕么?”
他不过是随口谈笑,本来没期望得到她的回答,却没想到片刻的寂静过后,耳畔响起一句轻不可闻的回答。
“臣妾不怕。”
姬珩诧异地转眸。
坐在他膝上的人慢慢抬头,眼中不再是习惯性的惧怕,而是轻描淡写的不在意。
“都是死后的事了,他们再怎么骂我,也听不见了。”姬珩一怔,半响,笑倒在她肩上:“说的是,你这样想,非常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个一向胆小怯懦,活在他人目光里的姑娘,变成如今这般坦然自若的呢?这种感觉难以言喻,就好似自己浇灌了数年的花,本来没指望她会成长得多么茁壮,结果一夕之间,她突然就盛放了,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夺目,令他难以移开视线。
婉瑛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但也没心思探究,脑中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下地,就被一只大手捏了捏面颊。他笑道:“放心罢,西岭距离玉京不远,朝中若有急事,快马一夜可到。朕做昏君不要紧,可不能连累小九被骂作祸水。”大
西岭属燕山支脉,位于玉京以西一百里不到,这里崇山峻岭,绵延起伏,当年经由风水师勘测,断言此地有龙气。太祖便在此处建起一座行宫,取名为翠微宫,专门用来避暑。
翠微宫坐落于半山腰,四周林木葱茏,莺啼鸟鸣,还有溪涧穿山而过,一进山便感到扑面一阵凉意,实在是个天然的避暑胜地。若说此次出来避暑,最高兴的不是婉瑛,而是春晓。她本来就好玩乐,每日被拘在宫里都坐不住,总要这里蹿蹿,那里逛逛,这回有幸出来,她欢快得就像脱了缰的小马驹,成日拉着小顺子漫山遍野地跑,不是上树打鸟,就是下河摸鱼,一天到晚野得看不见人影儿,没出几天脸就晒黑了。
不知是不是景色宜人的缘故,进山之后,婉瑛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连食欲也有所上涨。
为了她能够平安生产,除去太医院里擅长产科的太医外,姬珩还从民间请来了具有丰富接生经验的稳婆,以及一位顺产过十胎的老妇人李氏。婉瑛因为是头胎,对生产一事不太了解,通过与稳婆和李氏交谈,倒是知道了很多经验。
日子慢悠悠地过,转眼到了九月深秋,窗外红叶飘零,吕坚领了几个小太监,拿着簸箕笤帚在外扫院子。
姬珩在书房里处理奏折,他在行宫暂住,但不是不理朝政,每日的奏折都用金匮装着,由快马从玉京送入西岭,待他批完红之后,再送回有司审奏。除此之外,内阁辅臣也是隔三五日便来西岭觐见一次,若有急事启奏,随时都可面圣。
书房中,新晋缁衣卫指挥使陈暄正低头恭敬汇报:“九月二十六,潞王生辰,在府中大摆筵席,广邀当地官员,赴宴者众,黔州巡抚邓廷玉,布政使张昭,按察副使徐文锦,金事贺凤、宁澄均在其列,席上有反声…“什么反声?“姬珩打断他问。
陈暄惶恐地跪下去:“都是些大逆不道之言,属下不敢复述。”“说罢,恕你无罪。”
“是………
陈暄小心翼翼抬头瞥他一眼,继续道:“席上有人说,′都是姬家子孙,帝位当有德者居之、“皇帝命里带煞,克妻克母,鸩……鸩杀生父,得位不正……“这都是四叔的老生常谈了,“姬珩不以为意,淡淡问,“还有别的么?”“还有……还有说陛下强夺臣妻,耽……”“说朕耽于女色,荒淫无道,获罪天地祖宗,义不容赦,所以要出兵讨伐,诛妖妃,清君侧,拯民于水火,是也不是?”他一口气将陈暄的未尽之言说了出来,与信上写的分毫不差,陈暄背后冷汗涔涔,不敢抬头。
“萧绍荣呢?”
“潞王遣使送请帖和礼物给他,被他扔出门去,还将使者大骂一通。”姬珩问他:“你怎么看?”
“陛下面前,属下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犹豫片刻,陈暄道:“属下认为,若是不想同潞王往来,婉言拒绝便是,何必将使者大骂一通,伤了面子。黔州毕竞地处潞王的封地,潞王爷也算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却如此不留情面,不符合官场常情,恐怕是掩人耳目而已。”姬珩嗤笑一声:“连你也看出来了。可见′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戏演得太过,就容易惹人疑心。”
陈暄正要说话,姬珩突然抬手,对他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噤声。”
脚步声在窗外响起,紧接着,婉瑛走了进来,刚在帘后探出一张脸,看见站在房中的人,身子就往后一缩。
“回来。”
姬珩叫住她。
陈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