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女儿家用的钗环,越侍卫,你该拿回去送心上人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喝了酒,这人遮掩面容的手法明显比往常粗糙了许多,也恰好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
那些被遗漏的细节,拼凑成了卓绝绮丽,不仅看着更加顺眼了,还引人好奇全部擦去后的真实面容该是如何。
越池被那打量的目光看得心头发颤,整个人都绷紧了,他不明白郡主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个侍卫这般态度,但却也知晓她想听的是什么,配合着承认了:“是专门为郡主挑的。”
这句是真的。
一开始只是想随意买个的,不过挑选的时候不由自主就想着哪个更适合郡主了。
自夜宴之后,总被牵动着心弦,越池觉得有些不太好了,他从前明明最有自知之明不过了。
“多谢,我很喜欢。”薄潇把绣囊拽了回来,眼神亮晶晶地盛满了欣喜,“已经很久没人送我首饰了。”
越池被注视着神魂仿佛飘了起来,应当是酒意未散,还有些微醺吧,他这样告诉自己。
然后努力找回理智说道:“在宫里应该会经常收到的吧。”
“不一样的,那叫赏赐。”
少女敛了笑意,垂首重新挽了个发髻将步摇插上,询问道:“好看吗?”
歪了一些,越池在心中说。
“再不会有人更好看了。”
两人默契地都没继续方才的话题了,连盏茶都没就那么坐着,也没人提离开的事儿。
窗外月光荦荦将星辰织在同一匹暗光浮动的墨缎上。
良久,她带着向往地问道:“越侍卫你休沐时在宫外都会做什么呀?外面的人日子都是怎么过的啊?”
越池清了清嗓子慢慢讲着,明明都是很寻常的事物,她却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羡慕好奇的惊叹。
孤身赴京,被困数年。
看着少女的神情,他心似针扎,微微泛疼。
只是这情绪刚生出就被扑灭了。
毕竟再怎么也是自幼锦衣玉食侍从围绕,有这功夫他还是多心疼心疼自己吧。
不过这步摇是不是歪的愈发厉害了,长指扣住桌沿,强制忍下那股冲动。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薄潇一概没有看出来,托腮顺着他刚刚所讲的那些问道:“你说他们从山上捡柴来卖,但那才值几个钱啊,不够用怎么办啊。”
如此直白的天真听得越池叹气,“不够用那就再省省,吃得再少一些。”
被豢养在笼子里太久,是会失去生存能力的,又或者其实郡主从生下来就失去了具备这种能力的理由。
盛世自然无忧,可现在……
“大多数百姓需要用钱的地方其实并不多,他们可能几年都不会去做件新衣袍,更别说买那些杂七杂八的物件了,赚钱也只是为了不被饿死而已。”
说着说着,还是没能忍住,抬手越过桌案扶正了那支步摇。
嗯,看着舒心多了。
这举动是极其不合适的,越池刚要起身请罪,就见郡主毫不在意地笑着道谢:“没照镜子我都看不见呢。”
越池更加疑惑了,郡主是对每一个侍卫都如此亲近吗?还是自己有什么特殊的。
但他并没有问出口。
因为要有自知之明。
越池请辞离开后,薄潇摘下步摇同玉环耳坠一起收到了柜子里。
早就梳洗好了。
进了内间放下帘幔,薄潇在床上躺下,真情实意地蹙眉长叹一口气。
烦啊,明日又要早起去玉斋学堂进学了。
干脆明天就宫变算了。
对啊,为什么他们不选明天造反呢。
好恨,难怪会失败。
快入睡时才朦朦胧胧地想着,是要给越侍卫加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