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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顾写尘心灭入魔之处。一切好像都散落在那一日的光热与硝烟之中,但眨眨眼,好像还能想起那一天心头的释然和酸涩。

黑雾弥漫上来,渗透进她的衣襟,像是要把碎裂过的身影层层拢住,霜淩在那雾气之中按住了顾写尘的手背。

她眼底一点点坚定下来,活着的人还要继续,他们还有未完成之事。

比如那一日的乾天帝君——她以荒息连接隐匿在虚空之中的始祖帝君,用爆丹之力创伤了他,然后呢?

他能以敕令之力改写九洲记忆,几千年以圣女荒息圣体传承命火、维系统治,身在虚空跳脱五行……这样的存在,他很难被凡人杀死。

霜淩的脑海开始抽痛。

爆丹之后,她的命火远赴荒岚之水的尽头,在一霎绚烂前的记忆随着三年的花开被水流冲淡。

可直到站在这里,霜淩脑海中开始涌现无数碎片。

金丹归位,识海开始恢复,魂魄弥合记忆,她想起——

帝君曾开口,像是层层叠叠无数人的声音。

他身形巨大,像是无数种融合。

他在帝辇之中对顾写尘说过,你要飞升了。

在古祠庙中他炼化出了许许多多失败的“顾写尘”,而霜淩在荒息连接他的最后关头,意识到顾写尘就是他等待的最后一个飞升之人。

那么如今顾写尘没有飞升,他会如何做。

霜淩总是觉得自己看到过什么,可那浮光掠影的细节却因为并不重要而被错过了。

如今乾天圣洲荡然无存,九洲帝君不复存在,就连帝族也几乎全被屠戮,他几千年的统治都毁在这一人身上——

她的额角被人捂住,顾写尘的声音在雾中响起,“我也在等。”

这次,他倒是不怕,随时飞升了。

霜淩心头忽然一动,睁开眼,那灵脉的枯竭难道……

“快,快!

“传说冰息神剑就在这里!”

几个人影穿过阵法,飞快地向深坑中心的重剑而去。

霜淩回过神来,目光连忙追了过去,着急回头,“顾写尘,你的剑要被别人挖走了。”

那不知是哪里来的修士,越过坎水龙城设立的护阵,野心勃勃地来拔顾写尘的剑。恐怕这些年,这里已经偷偷来过无数拨人。

毕竟,除了顾写尘,谁不想飞升呢?

顾写尘却很平静。

或者说从回到乾天圣洲之后,他就一直处于诡戾的平静,来填补那种渗透骨髓的焦虑感。

从天到地,都是他不想回忆的回忆。

顾写尘慢慢垂眸,看她在自己雾气弥漫的范围里。

他似乎好一点,又似乎完全好不了。

眼底的魔印仍在明灭,霜淩急得拽他,“快去呀,那可是你的剑!”

顾写尘其实很笃定。但因为笃定剑只属于他,所以其他的焦虑感,仍然如跗骨之蛆。

“嗯。”顾写尘终于应了声。

指尖摩挲,然后忽然低头问她,“那你是喜欢我的剑,还是我。”

她有情蛊的反应,也是因为他重新执剑,挥了新的剑法。

霜淩愣了愣。

他怎么,这怎么,这种话怎么直接说出来的?

不是,这个时候,这是重点吗?

霜淩怔忪看他,被他那漆黑直接的目光看得浑身发麻,他目光里溺着强烈的探知欲和别的什么欲。以及,像是以为已经弥合,但其实还是会痛的神情。

霜淩的指尖跟着麻了麻,被他目光逼得开口,“我是…”

几道身影快速掠向重剑,忽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干什么呢!”

那声音喝止了几个偷闯的修士,但并没有发现他们。

顾写尘抬眸看了过去。

他的剑,别人拔不走,他非常确定。

但现在似乎不止于此。

这声喝止其实是提醒,因为那伙人刚刚靠近冰息重剑千米之内,忽然就浑身烧灼,像是被烈日极近地炙烤,惨叫着地向后连连退去。

霜淩怔了怔,然后看向喝止的人,是守在这里看灵脉的龙成珏。

龙成珏也很苦。

灵脉的源头就在这里,在某人飞升之后埋的剑尖之下。

没人能拔出剑,更没法靠近其中,平光阁已经苦恼了多日,如何深入地底探查灵脉枯损?

顾写尘你他娘的,你倒是飞升了!——

龙成珏恨恨地垮起了脸。

霜淩这才明白过来,她回头看了看那人半掩在黑雾中的冷白侧颜。

九百九十九道雷劫与自毁飞升时的光热,让这片土地化作常人难以入内的禁地。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水阵是为了保护。

那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是瞎说的,几洲世家之所以围禁这方圆千里的圣洲地界,不是因为这其中潜藏着什么他们知道的秘密,反而是为了保护普通人。

因为顾写尘的冰息重剑埋在这里,当年九洲同望的寒山之日,汇入那屹立的剑柄之中,承载了一个将近飞升之人的滔天威势。

寻常人等,根本无法靠近。

怪不得擎拆长老他们要按照你来搞军备——顾写尘,你是核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