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姜斐囡默默脱下最外层的纱衣,轻轻披在女孩身上。
那是件薄如蝉翼的鹅黄花罗纱点缀立体蝴蝶苏绣。
“这是你母亲亲手绣的衣裳,送给你钻研针脚。”
干布行的多是卖油娘子水梳头。女工们表面光鲜,终其一生却难攒下几件自己的作品。
女孩呼吸脆弱的像蝴蝶震翅,姜斐囡坚持将扣子亲自从头扣到尾。
“待来年开春你都吃透了,就到布坊里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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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会生病的!”
鸢飞眼眶红红,却无奈劝不动自家小姐的犟脾气。
姜斐囡撇开鸢飞的伞,彳亍独行着。
雨水越下越大,打在她两侧肩膀重如万担。
不该是这般。姜斐囡空洞的眼睛落在云端灰暗无际的天边。
本不该是这般——前世布坊大火死伤惨重,如今她重活一世得了教训,明明都将布坊关停了,怎么还是往里折了条人命?
姜斐囡啊姜斐囡,她无言的自嘲道:你自诩筹谋千里算无遗漏,怎么没能算到今日?
前世的她尚能宽慰自己意外时有发生,再世为人的她却容不得如此自欺欺人。
——倘若这苍天无眼天道无常,为何偏偏让她重活一遭?
——倘若这苍天有眼天道有常,为何又放任魑魅魍魉为祸人间,偏偏叫福嫂这样的好人家风霜遍历生死两隔?
她不服气!
终于,姜斐囡还是狠狠栽了个跟头。
鸢飞离得远没能捞住她,只能眼见自家小姐两膝陷入淤泥,一身华服尽数损毁好不狼狈。
姜斐囡在泥地上支起身体,甲缝狠狠扣入渣土。昔日压抑的怒火在暴雨下癫狂燃烧着她的理智:
这世道不公!这天道不公!
鸢飞远远瞧着小姐,只见她双目赤红犹如前来人间索命厉鬼,满身桀骜戾气全开擂着泥点留下四个大字——
众生不忿!
“小姐。”鸢飞撇了伞来扶姜斐囡,却是摸着她浑身滚烫像块烙铁。
“小姐!”鸢飞急得尖叫。
姜斐囡意识逐渐模糊,拼着最后一口气嘱咐着:
“鸢飞,要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