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之中，李卿满面冰寒，看着前方的张甲。

张甲站直身躯，并不辩解，只是说道：“请将军治罪。”

张甲道：“将军，我也曾是寻常百姓，性命不由自己。若非你带我入兵营，我可能早已死在胡族弯刀之下。但他们虽是异族，却也是人，和我没有区别。让我对他们动手，我无法做到。”

李卿手中马鞭用力一挥，抽在张甲身上。

“拉下去，给我打一百军棍。”李卿怒道。

而远处，惨嚎声已经消失。杀戮场上，传来悲泣声，以及女人们的呻吟声和哭喊声。

而等到一切平息，被从军帐中拉出的，则是一具具赤裸而扭曲的尸体。

他被拉进李卿帐中，李卿看着他，沉声问道：“你可知错？”

李卿冷哼了一声，命人将张甲拖回。

李三亩走进军帐，给张甲带来一碗肉。

张甲接过碗，咧嘴说道：“我闻到了外面的味道，还以为都被你吃完了。”

张甲神情愣了一下，随后呼哧呼哧将马肉吃完。

他神情冷漠，道：“张甲，你今日当众顶撞将军，何其不智。”

“那是军功。”郑八斤道：“这些人抛头颅洒热血，为了什么？”

他指着张甲道：“你想阻挡他们，只会成为他们的仇人。”

“你也是如此吗？”张甲问道。

张甲沉声道：“因为我是将军的桑梓同乡。”

他冷声说道：“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感激这份机缘。”

随后起身走出了军帐。

他坐在张甲身侧，只是瞥了张甲一眼。

“王哥，你是来赏月的吗？”张甲道。

这是自张甲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

王冲说道：“你的性格不适合当兵。”

王冲没有说话。

王冲看了他一眼，站起身，道：“和今天一样。”

“天下百姓惧怕强盗，但更怕过境的兵。”王冲说了一句，随后走了出去。

他内力可谓深厚，能够打死普通人的军棍，也只是给他带来一点外伤。

几场大战，李卿再没有命令张甲前去屠杀老幼。

“张甲。”李卿命令道：“你带一军，追杀突厥骑兵，不可放过一个。”

而在他走后，更多的胡族骑兵从凉城、沙城逃来。

西域的初春多狂风，狂风卷起大漠黄沙，形成了可怕的沙尘暴。

而大风扰乱了视线，更是带动周围的沙丘一起移动。

是沙鬼。

“结阵。”张甲喝道。

但在风沙之中，军阵很难维持。沙粒被狂风裹挟着，打在众人脸上，落在众人身上。

黑夜之中，他什么也看不到。但体内的气血忽然开始涌动，变得燥热，好像要从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中往外喷发，又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

他在和杀鬼对抗。

等到天光亮起，狂风停止，五百人的军队已被埋在了黄沙之中。

不时有声音响起。

活下来的已经不足三百人。

天空中依然灰蒙蒙的，看不到方向。

半日之后，他们看到了一群突厥骑兵的尸体。

而突厥骑兵的大部队，早已找不到了。沙漠遮盖住了马蹄印，让张甲无从寻找。

张甲等人来到了一片草原之上。

“将军，我们走错了方向，往北方走了。”有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