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不是那种一时兴起就赏个三品大员的牌子给孙子玩的昏君,
这几日太子“赋闲”在家,国家大事无人分忧,奏事堆积,实在是有些繁忙,
加上锦衣卫所要重点盯防的文官武臣太多,很多得力干将抽不出手来去处理“诗会案”这个小案子也是事实,
所以他便把指挥使的腰牌交到了朱允炆手里,顺手考察一下这位太孙的心性,
你空口白牙从天上聊到地下,过去聊到当下,现今聊到未来,
不仅说大明国祚,说宦官之罪,还要讲“朱子”的坏话,
真让你处理皇家秘事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你能做到几分?
在朱元璋心里,若朱允炆能在诏狱撑过一个时辰就足够,
至于能办好这件小案子,
这可是朱标初为太子的时候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当事人心情更复杂,
他没想过自己只是反复用言语试探了一下朱元璋对自己的“忍受限度”和“宠爱程度”,就给自己搞来了一块锦衣卫指挥使的牌子,
虽然是临时的,但其中的分量却和正式的没什么不同,
至高无上权力所赋予的,也终将被至高无上的权力所收回去。
朱允炆右手紧紧捏着锦衣卫指挥使的腰牌,快步而出,
看到殿外穿着锦衣卫鱼龙服的林大和许三二人垂手而立,知道这就是两个帮他办案的锦衣卫了,下意识拱手:“二位,麻烦了。”
林大和许三见着令牌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指挥使大人,不敢!”
将两位小锦衣卫吓得魂飞魄散,朱允炆这才回过神来:“不必拘礼,锦衣卫诏狱之中几位人犯审问情况如何了?”
“启禀太孙,已收监关押,等待大人提审。”
朱允炆也不废话:“带我去诏狱。”
……
狱室深埋地下,终年不见天日,
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疫气,
墙壁斑驳渗血,地面污水横流,老鼠蟑螂肆意游窜,
即便朱允炆拿着一块绸绢捂住口鼻,只觉太阳穴一阵阵地鼓起来,
头晕犯恶心……
诏狱里的臭味不是物理攻击,而是精神攻击,
就好想是把死人的尸体浸入了粪坑里多日然后捞出来的味道,
在身旁三位校尉秉持火烛的映照下,不少人犯已经是面容枯槁,浑身衣衫上黄污之物凝结成块早已和身体粘连在一起,
他们怔怔躺在地上,眼中早已污浊一片,麻木地看了朱允炆一行一眼,随后望向“天空”。
“这折磨人的法子还不少,若不是林大和许三事先提醒过我,给我找了块手帕,我恐怕真要吐在这里面,那可真是丢大人了。”
朱允炆瞟了一眼,也收回视线,
不少人肠穿肚烂,已是时日无多的样子,
如此苟活着,除了强烈的求生欲望之外,没有别的原因。
行至一处敞开门的监牢,
五个小犯人被铁链锁住四肢,蜷缩在狭小牢笼中,仅靠校尉手中秉持的摇曳烛火映出惨白面容,
朱允炆默默省视,转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三个校尉说道:“将这几个人清洁之后弄出去,找几个干净的房间各自关好,不可令他们互相听到声音,更不许他们彼此交谈。”
“大人,恐怕不妥吧,这几位可是奸细。”
锦衣卫的校尉们知晓这牌子的重量,可不免对一个孩子的办事能力产生质疑,
假如是一个领军打仗的将军,他们或许还能提起几分敬重,
一个空口白牙的小孩儿……
“我乃指挥使,我说了你们就照做,莫要耽误功夫。”
朱允炆说完当即转身离开,三个校尉面面相觑:
“圣孙这是做什么,锦衣卫可不是他的游玩之所,”
“一来就要将人犯提押,诏狱之中不正是办案的地方?”
“毕竟是圣人钦点的都指挥使,他要什么照做就是。”
“咱们把脏活累活干了,他却把贤德好名声占去,这天底下的好事……”
“谨言慎行,本就是太孙发现的奸细,那日林大和许三……”
“他们五个不是奸细?帮他们洁身?诏狱之中的大员可都不曾享受过。”
说归说,事要做,
几人放开手脚忙碌时,朱允炆已经走到诏狱出口,对守在出口的林大和许三二人说道:“我教你们的那几个问题,你们到时候直接问就是。”
“好。”
锦衣卫的办事速度一向很快,
北镇抚司衙门锦衣卫大多外出差事,门房空置众多,不多时就已经将几个乞丐分房放置好,
“去吧。”
林大和许三二人得令,在众位校尉以及一个百户的注视下走进了房间,
具体的审问方法朱允炆已经很林大和许三仔细说过,
他坐在临时置好的公案之后,绷着小脸小口喝着茶水,
一炷香时间缓缓流逝,只见林大和许三二人进进出出,几个公房之中却毫无动静,负责稽查此案的百户坐不住了:
“指挥使大人,您叫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