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梁界(廿七)(2 / 3)

叛叔父 再枯荣 1976 字 23天前

,一个下人竞然敢来敲主子的竹杠,"她睨着模夕鄙夷地笑笑,“我可不是做姨娘的,我是做太太的!岂能由个下人骑到我头上!”原来那陈自芳先敲了模夕一笔,没几日便挥霍一空,又盘算起敲思柔,头一件,思柔的体己钱比優夕多,次一件,思柔这人极要脸面,想她不敢不答应。于是那日来跟思柔说了叙匀和模夕的私情,要她二百两,否则就要将事情宣扬出去。

思柔当时听得满面惊疑,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喉咙,“这种事你也敢混编,我看你是不要你那条命了!”

尽管如此说话,声音却是颤颤巍巍的,自己也禁不住相信。也许不是这奴才胡编,想想这些年来,其实是有迹可循的。“太太要是不信,小的这就去把白云观的符纸摘来给太太瞧,还有前几天小的去衙门给大爷送衣裳,跟大爷的小子说大爷往南头山去了,小的纳罕得很,咱们大爷跑到南头山去做什么?又不带个人。于是小的就往南头山去,那山脚下有两间茅屋太太还记不记得?小的当时就在那里看见了大爷,还看见了咱们二婷娘一一”

他说着鬼鬼祟祟地笑起来,“我虽躲在外头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可您想想,要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何必跑到那人烟稀少的去处,又还谁都不带个人。您要是觉得他们两个没什么,想是也不怕小的往外说曪,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歪堡。”

思柔坐在榻上打个冷颤,这还了得,这种丑事传出去,唾沫星子只怕就能淹了整个齐家!

这个家虽然大不如前了,但书香门第的招牌还在,自从长辈丈夫先后离世,全靠她这个当家太太苦苦支撑了这些年,模夕虽然帮她料理些家务,到底是个妾室,肩上没有那份兴衰荣辱的责任,不像她,哪怕当下的体面不过是个空壳子,她也得把这光鲜的壳子维持下去。

她只得答应他,又怕兀突突给他二百两银子给屋里的人猜疑。她也是慌乱极了,竟连个合情合理的由头一时都寻不到,便道:“天黑了你到四时轩等我,我把银子给你送去。”

晚饭之后,思柔驱散了丫头,拖出箱子来点算银子,将一张灰缎包袱皮铺在床上,一锭锭银子捡上去,阖上箱子推回床底下,坐在床上却又发起呆来。黄昏的一点余晖在她脸上跳跃,冷的金色的光逼出她眼底的泪光。一位太太的日子怎么这样难?年轻时候得不到丈夫的爱,也得摆出雍容大度的姿态,对模夕还比对别人不同,就算她犯了大错也不能骂,更不能打,否则就算争风吃醋;丈夫死了,对他和她生的儿子她也得一管管到底,连这孩子的婚姻都得她操心,可是竞连一个做大夫的都瞧不上他们齐家。天黑了,她趁丫头睡下了,抱着银子悄悄出了二门。一路走,一路迎着那苍白的月亮想,像模夕那样给人做妾的女人也自有她不能比的好处,她们尽可以软弱无能,可以不要廉耻,一辈子就图男人喜欢,丈夫喜欢,丈夫死了,也可以再讨别的男人的喜欢一一

可这男人是她生的!丈夫背叛她,儿子也背叛她!然而她还得替他们想法子周全。这是她一生的责任与体面。

她带着这些千思万绪走到四时轩,借着月光一看,陈自芳早来了,许是等了一阵,竞趴在桌上打起瞌睡。

她走过去,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忽然想到,这常吃酒的人哪里保得住,指不定哪天吃醉了什么话都往外说,到时候非但她儿子的名节不保,整个产家都要跟着轰然坍塌。

一瞬间念头转动,她举起银子包,照着陈自芳的后脑便毅然地砸下去!一旦起了个头,再要杀人,就不觉得那么可怕了,后来她又杀了凡一和天青。

“我原只想杀凡一,谁叫那个天青和他住了一间屋子。“思柔仰起脖子,一张脸在夕阳中微笑着。

庾祺走到她身边来,“你是怎么得知凡一也知道此事的?”“是大奶奶。"思柔回首朝缦宝望去,“她在官中账上支了一百两银子,王妈妈来告诉我,我很是奇怪,后来我想起陈自芳说过,他是因为二姨娘挂在白云观的许愿符才知道她和叙匀的私情,我跟着想,我们大奶奶向来节俭,怎么会在白云观的道士来家的时候突然有这么大的用项?”“我本来只是疑心,偏巧那天王妈妈从外头回来,同我闲话,说下晌在街上看见你们有两个人跟着凡一进了一家钱庄,她也奇怪,便趁你们的人走后,也进去打听了几句,才知道凡一在钱庄里兑了两百两银子。我前后一想就明白了,凡一应当也知道了,这才趁机来敲了我们大奶奶两百两银子。”缦宝呆呆地接嘴,“凡一问我要二百两,我没那么多,只好在官中支了一百两凑齐,又怕这些现银叫别的道士看到了问他,不是又旁生枝节?所以特地叫丫头一道去钱庄存了,换成宝钞给他。”

庾祺因问思柔:“那你是如何给两个道士下的毒?”“他们住的那间客房有两块砖年月久了,松动了,撬一撬就能抽出来。我把一根竹竿劈开一半,从洞里伸进去,一头对准那茶壶嘴,把夹竹桃的毒汁从这头倒过去,自然就流进了那茶壶里去。”

她似笑似叹地忘向地上的叙匀,“这个家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没有人比我更熟了,唯独我自己的儿子我却不大了解,世上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偏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