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就走。
一个多月后,李小飞因为交不上住院费被迫出院回家,李二牛又找到金阿木苦苦哀求:“金哥,再借点吧,厂里半年多没发工资了,等发了工资我一定
能还你。”
“你在哪个厂,怎么拖欠工资这么久?”金阿木知道,现在很多工厂都拖欠工资。“环球砖厂。”李二牛说道。
“环球砖厂”这四个字让金阿木拍案而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倒把李二牛吓了一跳。“兄弟,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些没良心的家伙!”
他给李二牛出了一个主意:既然孩子眼瞅着没治了,不如干脆让他死得有“价值”些。
李二牛没吭声,转身走了出去,他在孩子健康时最爱去爬的那棵黄桷树下蹲了大半宿,抽空了两包烟。天快亮的时候,他起身跺了跺脚,流下两行浊泪:“娃啊,爹对不住你,要怪就怪你生在咱穷人家,下辈子投胎去个有钱人家吧。”
于是在一个傍晚,李小飞被父母带去环球砖厂里玩耍,“意外”被大车轧死了。金阿木迅速组织村民去厂里围坐索赔。
厂里怕事情闹大,和家属签了私了协议,赔了8万块钱,家属向厂里保证不再闹事。
金阿木躲在暗处没露过脸,直到看到李二牛在环球砖厂索赔成功,蓦然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一直沉沉压在他心中的事好像轻了不少。
李二牛拿着赔偿金把孩子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在葬礼当天喝得烂醉,几次哭得背过气去。
对于李二牛家的事,村民们好像都有自己的猜测,但谁也没有点破。后来再有李二牛家类似情况的,纷纷找上了金阿木。
金阿木如法炮制,策划了好几起砖厂货车“意外”轧死小孩的事故。恰好,那些砖厂都是他出事时落井下石的几家。
对周边砖厂的报复多次得手以后,金阿木多年积累的怨气好像慢慢消散了。他决定收手,但表妹夫苏有林又找到了他。
苏子文的事说来蹊跷。两个月前,苏子文在村口玩耍,被村里一条狗咬了一口。苏有林当天就带着苏子文去医院打了一针狂犬疫苗,之后又按时打了四针。按理说苏子文是不该发病的,可不知为何,他还是发病了。苏有林没有质疑过疫苗问题,只怪自己孩子命不好。
苏有林家孩子多,本来负担就重,老母亲让他去找金阿木借点钱。
得知小外甥苏子文得了不治之症狂犬病,金阿木权衡后,打算像以前一样再干最后一票。
苏有林忘了当天和金阿木谈了什么,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看到几个孩子在抢苏子文的童车,狠狠批了他们一顿,回屋躺在炕上辗转反侧。他试着和家人商量,妻子只一直哭,母亲也坚决不同意。
苏子文的奶奶拄着拐杖找到金阿木,一巴掌打在金阿木脸上:“你伤天理啊!”
金阿木眼里噙着泪:“姨妈,你说咱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因为穷,得了病要么等死,要么人财两空,您还有好几个孙子呢。”
苏子文的父母瞒着老人带苏子文去了砖厂。
复兴砖厂态度很强硬,坚持要让交警队和保险公司介入。金阿木无奈之下想到了在保险公司上班的远房亲戚马史伟,马史伟和苏有林家也算是亲戚。
马史伟告诉金阿木,这次事故中的货车入了交强险。如果货车有责任,那么交强险就可以赔11万;如果货车没有责任,交强险最多才赔1.1万。
“这次得多要点,他家孩子多,将来负担重。”禁不住表哥金阿木的劝说,马史伟答应去一趟砖厂,于是在砖厂打电话要求出险后,马史伟出现在了厂长办公室。另一方面,金阿木带领村民对厂里施压。
保险公司承诺尽快对事故进行理赔,厂里一般来说也乐得顺水推舟、息事宁人。但因为在赔偿金额上产生了分歧,导致对峙升级,于是砖厂报了警。而我们的介入,让死者苏子文“开口”讲出了真相。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只是,我从没想过病入膏肓的孩子还可以被作索赔的道具。也不知道孩子的亲人看着孩子娇弱的身躯被轧在车轮下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随着医学的发展,我相信会有更多的绝症被攻克。但有时需要救治的不绝症,而是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