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一下,明天该上课了。”声音低稳,带着一贯的清冷,从容得像是在某个会议室里发言,但是叶语莺却觉得有种罕见的"家长"的感觉。
她怔了片刻,才迟迟地回过神来,垂下眼小声回了句:“中午就收摊了你怎么来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弯腰,像是在帮她把一篮放歪的青菜重新摆正。这个动作让叶语莺有些思绪万千。
他的嗓音重新响起:“说好来接你,自然就来了。”这一刻,她大脑里条件反射的虚幻感又重新出现了,这样与常识格格不入的的画面不寻常得像一场荒诞梦。
眼前这个人却站在晨雾与天光的交界处,在不属于他的地方出现,不动声色地在她混乱不堪的生活里伸进一只手。
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含义,只是伸来一只手而已,如此简单。她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这句话。说“谢谢”太生疏,说“我以为你不会来”又太轻易暴露自己。
她只好低低“嗯"了一声,又不自然地理了理一旁的香葱,把眼神埋进蒜苗堆里。
外婆这时刚从旁边包子摊回来,手里拎着一袋热腾腾的豆沙包,一眼看见站在摊前的程明笃,立刻认出了是外乡人。她看了一阵,饱经风霜的眼没有识别出对方的身份。“这位是……”
叶语莺斟酌着用词,在心里盘算着怎么介绍最好,“他叫程明笃,在蓉城帮了我很多。”
外婆没有继续追问了,因为从这个姓氏加上对方不寻常的神态,很容易猜出是谁。
“这大清早的,跑这么远,路上辛苦了吧?“外婆一边弯腰往塑料凳上坐,将包子塞给程明笃。
程明笃略微颔首,顺便抬手婉拒了包子,“不辛苦。”叶语莺在一旁看到这个场景,只是默默垂眸,眼里像是掠过一尾微光的鱼,轻得几乎不显。
回程前,外婆把她送出巷口。
“车上别吃凉的,最近山雨太频,容易伤胃。“她一边说一边把刚从锅里捞出的热糯米团塞进她的手里,“这个拿着,热着的。”叶语莺低头看那团用荷叶包好的点心,竟鼻子一酸,连忙点头:“我知道了。”
忽而想到了什么,叶语莺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带的话吗?”外婆站在巷口,身影如同融入了灰白的老照片,闭了闭眼,沉默地摇头。上了车,她连忙打开车窗,还想再说点什么,“等我下个假期再来看您。外婆点点头,笑得更温了几分,“记住我说的话,不用常常回头,尽力去奔跑就好。”
车门合上的那一刻,叶语莺才意识到,她又要离开青城了。车子慢慢驶离青城老巷,小院与月桂树、紫藤花和那双被岁月揉皱却依旧温柔的眼睛,一点点退入后视镜中,最终消失不见。一路无言。
程明笃专心开车,脸上映着早春清晨的光,轮廓线被山影切得很干净。叶语莺坐在副驾驶,手里捧着那团荷叶包着的糯米团,却迟迟没有拆开。离开了,可她心里却很安静。
她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茶山与竹林,春日初融,青城的轮廓已隐没在远方。叶语莺看着他,忽然有些想知道:“哥哥,你这次回来能待多…”后半截话她吞在了喉咙里。
还来得及看到她的进步吗……
“如果导师临时找我的话,可能会提前回去,否则应该能待一个半月。程明笃语气平常,没有太多起伏。
“一个半月。“叶语莺轻轻重复了一遍,声音落在车窗玻璃上,像细雨打湿纸页的声音,轻而柔。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糯米团,指尖轻轻掀开了荷叶,里面的糯米还带着热气,混着叶子的清香,是外婆才能做出来的味道。她用手掰下一块,咬了一口,嚼得很慢。
车窗外的光逐渐变得更亮,天色完全清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