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蓉城一月夜的模样,渐次铺陈开来。
天是沉沉的黑,压得低低,仿佛伸手可及;
街灯次第亮起,光晕在寒雾里洇开,晕染出朦胧的黄晕,晕染着行人匆匆的轮廓。
写字楼的格子间灯火通明,亮得坚硬又规矩,映着底下人影晃动,如同水中游鱼。
街边店铺的霓虹招牌顽强地刺破寒冷,火锅店的“红油”二字红得滚烫,**辣的蒸汽从门缝里挤出来,转眼又被寒风撕碎。
偶有一两片金黄的银杏残叶,被风卷着,仓皇掠过车窗,是冬日里最后一点斑斓的印记。
车子驶过锦江桥,桥下河水暗沉沉流淌,映着两岸灯火,碎金点点,又冷又静。
陈默摇下半扇窗,冷风猛地灌入,挟着水边清冽而微腥的湿寒气息。
赶忙又把窗户摇了上去,这风景不看也罢。
几个裹着厚厚冬衣的人影缩着脖子在桥上踽踽而行,呵出的白气瞬间消失在夜色里,像几声无声的叹息。
寒夜的街市,到底冷寂了,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固执地响着,像是这城市寒夜里唯一的呼吸。
老吴一如既往的沉默着,仿佛知道陈总喜欢安静。
而陈默在后视镜里瞥见那双眼睛,专注地望着前方湿漉漉的路面,那目光里仿佛盛着许多沉甸甸的岁月,如同冬日里压弯了枝桠的霜雪。
车拐进熟悉的路径,两旁梧桐的秃枝在幽暗路灯下伸展,影子印在车窗上,如枯瘦的手指。
远远地,已能望见浣花溪别墅区疏疏朗朗的灯火。
车子终于滑到院门前,悄然停稳。
老吴照例是简短一句“陈总,到了。”
声音低沉,在寒夜里却有着一种安稳的质地。
“嗯,辛苦。”&nbp;陈默应了一声,便推门下了车。
临进屋前,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是蔺珊珊的来电。
陈默直接掐了,只回了一条四个字的短信,“明天再说。”
他今天只想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