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司船(3 / 5)

官就对了!今儿便是林闻安终于决意要重返官场的日子。听得姚如意大声嚷嚷,丛伯远远的便也露出极灿烂的笑脸来了,他十分能意会姚如意那略带几分虚荣炫耀的小心思,毕竟他也可想炫耀了!他昂首挺胸、声如洪亮得应道:“正是!”那神气活现得好似他才是那个马上要去做官的人似的。姚如意被他那下巴翘上天的模样逗笑,嘿笑着,对丛伯竖起了大拇指:“丛伯,您今儿打扮得正齐整!可太俊了!”小石头、茉莉和小菘他们听见姚如意说做大官的话,也忙从窗口处挤出脑袋来看,他们其实也闹不懂什么事情,但就是喜欢凑热闹,鹦鹉学舌似的,齐声声跟着姚如意脆生生地嚷道:“丛伯,您可太俊啦!”童声稚嫩清脆,更叫丛伯听得哈哈大笑,那赶着车都快美得找不着北了。“这身新衣好看吗?今儿二郎要先入宫面圣,我等小人虽进不去,但在宫门口等着,与那么多大官的仆从在一块儿侯着,岂能堕了二郎颜面?我便特意雇了辆簇新的车,连马儿也叫车夫洗过,马蹄子都修了!”丛伯把车赶到姚家门前,吁了一声,边说边跳下车来,他这嘴已快咧到耳根,还抬手矜持地正了正新买的帽子:“如何?”姚如意一个劲点头:“可好看!”

这没骗人,丛伯今儿换了身簇新的酱色万字纹棉袍,浆得挺括,新帽新鞋袜纤尘不染,连胡子都修得整整齐齐,甚至连花白的头发都上“洗剪梳药行"请了个手艺精湛的剃头匠,用五倍子、胡桃皮、铅粉做的黑发膏染成了黑色。这一染发,丛伯看起来起码年轻了十岁。

不过这时染发遇水就掉色,一洗就掉了,不如后世的染发膏好用。姚如意看了看天,今儿日头虽不大,但好歹也是个晴天,她在心里为丛伯祈祷,这一路可千万别下雨啊!

从伯便满意极了,将马车栓好,与姚如意道:“我进去瞧瞧二郎拾掇好了没有,时辰不早,也该出发了。”

“您去吧,我看着车马。“姚如意主动道,等丛伯进门,姚如意也不仅托腮遐思:四品…应当是绯红色的官袍,佩玉冠玉带。朱衣象笏,不知二叔穿起来是何模样?

她正有些入神地畅想着,国子监的钟声也恰好铛铛铛地敲响了。俞守正是监门官,今儿正当值,肩头站着两只鸟,取了钥匙把国子监的后门打开。

不一会儿,无数学子便鱼贯而出。

今儿正好是国子监的“岁考″最后一日,也就是期末考了。听闻今儿是最后一科,只考半日,考完后,且等着明后日全放了榜,便该放假了。今年学业已毕,这些学子可算熬到头了。

程书钧、孟博远和林维明三人结伴从学斋里走出来。程书钧是素来沉稳的性子,今日却难得露出了郁郁不乐的神色,夹在两个好友中间,眉峰深锁,沉着脸一言不发。

今日上午考完最后一科"时文”,前两日考的“策论”和“词赋”的卷子便已发还回来了。他头一回没能考到“甲等”,一个得了“乙”,另一个只得了“丙",朱红的批字映在眼里触目惊心,程书钧的心也是一沉再沉。他知晓自己为何会考砸,便更对自己的心不在焉而悔恨。这些日子,他一直没能忘记那日在姚家门前,被婶娘们抓住裁纸,却听得她们旁敲侧击想为姚小娘子与他做媒之事,可最后……他起先还听得心如擂鼓,几乎有一团火在胸腔里燃烧,后来听见姚小娘子关于谁最俊的回答,那字字好似冰锥,刺得他如坠冰窖。之后,连着数日他都不再寻借口去杂货铺,只觉整颗心都好似泡在了酸浆水里,又酸又涨,沉沉地坠了下去。

这不是俊不俊的问题,姚小娘子尚且没明白,但他却明白了。读书时也心乱如麻,陷入了无尽的猜思之中。孟博远见程书钧面色发白,满脸沉郁,便勾住他的膀子,开解道:“怎么了这是?我这考了个庚等的人都没这副模样,你就考个乙、丙至于么?”林维明也道:“我也只考了乙、丙。”

程书钧有气无力瞥了孟博远一眼:“你常考庚等,我不常考乙等。”孟博远默默地收回了手,气得翻白眼:“我就不该宽慰你!是是是!你完了!你掉出甲榜了!明年开春府试考不上了!以后回家种田吧!”程书钧自知不对,他不是刻意用话刺孟博远的,只是心里烦躁忍不住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此刻心里也生悔,微微垂了头,更低落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理会我了。”

孟博远见他像根霜打的茄子似的,便也不生气了,与林维明悄然对视一眼,两人提议道:“考已考完了,再悔也无用,不如,我们去姚小娘子那儿下棋吃杂蔬煮吧?我们再买些肉脯给汪汪吃,你不是最喜爱汪汪了嘛?”程书钧欲言又止,又不知如何拒绝,此时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先前程书钧总用些蹩脚的借口往杂货铺跑,被孟博远和林维明二人察觉不对勒住脖子逼问,他却不能将这一腔心事都说出来,瞥见姚家那只大黄肥猫蹲在门槛上眯着眼晒太阳,一身黄橙橙的毛在阳光下好似在发光,他便灵机一动说,他其实…是喜欢姚家的猫。

姚家的猫又肥又圆,甚是可爱。

程家是裁缝铺,布帛料子多,不能养猫狗,程书钧这说法十分站得住脚。见他说得斩钉截铁煞有介事,孟林二傻恍然大悟,还笑嘻嘻地撞了撞他胳膊,笑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