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藏海眼的泉眼在子夜时分泛着幽蓝,林羽的指尖刚触到水面,龟甲碎片便发出蜂鸣。三个月前曹夫人临终前塞给他的这块残片,此刻正像活物般在掌心震颤,碎片边缘的北斗纹映在水面,竟化作七只冰蝶,绕着泉眼中央的冰晶柱飞舞——那是用曹夫人银发编结的星锚,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林羽公子,地气又逆流了。”萧芙蓉的琴声从泉眼上方的冰廊传来,琴弦上凝结的白纱正被逆流的地气扯得笔直。她腰间系着曹夫人的旧锦囊,里面装着半片潮音螺,此刻螺壳表面的星轨纹正在渗出黑血,“冰墙北段的裂隙,蛇首虚影出现的频率比昨日多了三次。”
林羽没有回头,龟甲碎片已沉入泉心。他看见水下三十丈处,曹夫人的灵柩正被冰绡公主的棺椁微光笼罩,狼首战旗裹着的棺木上,母亲遗留的星锚红痣印记,此刻竟变成一道细长的冰痕,从眉心直贯下颌。“别用凤羽灵力硬抗,”他忽然开口,声音混着泉水的低吟,“用《归魂曲》第三段,借海眼水脉弹拨龟甲残片的共鸣。”
萧芙蓉的指尖猛地收紧。她想起七日前在鸦巢殿,李存勖将母亲的灵柩送入海眼时,曾用人皇剑在冰墙上刻下“归藏永寂”四字,剑刃划过之处,所有仙族弟子的星轨纹都在发烫。此刻依言调整琴调,琴弦竟自动缠上泉眼冰晶,将《归魂曲》的尾音,变成了曹夫人生前常哼的沙陀摇篮曲。
泉心突然炸开蓝光。林羽看见曹夫人的虚影从冰晶柱中升起,银发垂落如瀑,却没有往日的慈祥,眉心的冰痕像道未愈的伤口,渗出极淡的金血。“孩子,”虚影开口时,泉水中的北斗冰蝶突然坠亡,“人皇剑的锈血,不是凡铁之锈。”
龟甲碎片在水中翻转,露出背面新显的咒文。林羽瞳孔骤缩——那是星官手札里从未记载过的古老文字,每一笔都像烛阴晶核的蛇鳞,却又带着狼首战旗的鬃毛弧度“这是……双生血祭的残章?”
虚影点头,指尖划过水面,映出鸦巢殿内的场景李存勖正对着曹夫人的画像擦拭人皇剑,狼首纹金缕衣的肩甲已磨出毛边,剑刃上的九道刻痕里,渗出的黑血竟在地面汇成蛇形。少年皇帝独眼中映着画像上母亲的笑脸,指尖却在剑柄“护族”二字上抠出了血“母亲,他们说您的死是意外,可为何海眼的地气,总在子夜时分啃噬我的剑鞘?”
林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三日前在潼关,李逸尘的星轨剑曾与人皇剑短暂相触,双生血珠溅在归藏海眼的冰墙上,竟烧出“裂土者生,共主者亡”的字样。此刻曹夫人的虚影继续道“当年李世民与阿史那社尔的血祭,表面是封印烛阴,实则在剑鞘里埋了‘共主契约’——双生血脉必须有一人献祭,才能让归藏地气永固。”
“所以您的星锚红痣消失,”林羽忽然明白,“是海眼选择用您的仙族魂,暂时替代了本该属于李存勖的献祭?”泉水中映出的画面突然切换,他看见李星云在中州战场孤身对抗西域魔军,紫微剑上的业火比往日弱了三成,每道剑痕都在咳出黑血,“而李星云的紫微血,正在为人皇剑续命……”
虚影的指尖掠过泉心的冰晶柱,柱体表面浮现出珊瑚宫潮音螺的内侧纹路。林羽这才看清,那些被他以为是海族咒文的小字,竟写着“若剑锈染血,需以双生血洗剑;若星锚褪色,必见亡母幻影。”他忽然想起曹夫人临终前塞给他龟甲时,掌心的温度比归藏海眼的冰水更冷“您早就知道,李存勖会用鸦魂力镇压精核,导致烛阴残念反噬,所以提前将自己的魂,封进了海眼冰晶?”
“他太像克用了,”虚影的声音第一次带上哽咽,泉水中泛起细小的冰棱,“总以为所有的痛,都该由自己扛。可他不知道,当年玄武门的血祭,李世民的剑鞘里藏着的,不是荣耀,是与魔渊的共鸣——每道刻痕吸收的敌人血,都会反哺烛阴晶核。”
水面突然剧烈震动。萧芙蓉的琴声戛然而止,林羽看见她扶着冰廊柱跪倒,琴弦上的白纱已裂成三段——那是曹夫人留下的最后信物。更远处,冰墙北段传来龙吟,蛇首虚影的瞳孔里,竟映着朱温的西域使者正在搬运冰绡公主的棺椁。
“林羽公子!”萧芙蓉的声音带着哭腔,“海眼核心的地气在暴走,李存勖陛下的鸦魂力,快压制不住精核了!”
林羽猛地起身,龟甲碎片划破掌心,鲜血滴在泉心,竟让曹夫人的虚影凝实了三分。他终于明白,为何李星云执意前往中州,为何慕容雪近日总在镜象中看见双王剑互相绞缠的画面——所有的牺牲,都是为了让李存勖相信,他仍有机会改写双生血祭的宿命。
“守住冰廊,别让任何人靠近海眼核心。”他将龟甲碎片按进冰晶柱,星官纹在眉心亮起,“我去鸦巢殿,告诉陛下,曹夫人的幻影……”话未说完,泉水中突然映出李存勖的画面少年皇帝正用人皇剑刺向自己心口,剑刃上的黑血,已将狼首战旗染成蛇形。
“不!”林羽的北冥气在泉眼炸开,冰晶柱应声而碎。他看见曹夫人的虚影在碎光中微笑,掌心躺着半片潮音螺,螺壳内侧新显的字迹,正是李存勖幼年时,曹夫人教他写的“止戈”二字。
鸦巢殿内,李存勖的独眼里布满血丝。人皇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