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笨拙的守护者(1 / 5)

第463章 笨拙的守护者

夜色初临,温榆河畔的私人庄园笼罩在八月特有的溽热与静谧中。

刘伊妃和路宽两人沿着鹅卵小径漫步,北平七点的天光尚未褪尽,西边天际残留着一抹蟹壳青,与渐次亮起的庭院灯晕染成朦胧的纱幔。

蝉鸣在香樟树冠间织成细密的网,偶尔被晚风掀起涟漪,惊起几只萤火虫,在修剪成波浪状的冬青丛里明灭。

刘晓丽和张纯如一家看了几场奥运会比赛就继续游山玩水,一路从张家口到承德、塘山、秦皇岛,准备在25号闺女生日再返回北平。

刘小驴有了男友忘了娘,已经此间乐,不想妈了,当下还在为下午的檄文兴奋非常:“我刚刚又扫了眼,朱大珂到现在都没回复,他肯定看到了,估计在引经据典准备反驳你呢!”

少女一脸崇拜:“洗衣机你骂人好厉害啊,能不能教教我?”

“不是每天都嘴对嘴教你吗?好好学!”

刘伊妃娇媚地白了他一眼:“以前听说笔刀这个词,看朱大珂跟你的交锋才感受到,原来言语是真的可以杀人的,很难想象当年谢进面临的压力。”

路老板点头:“一九八零年代被称为新启蒙时代,西方的哲学思潮开始被翻译引入国内,给学者、学生的思想造成了很大冲击。”

“你想想看,假如是你,短时间内突然接触到萨特的存在主义、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列维斯特劳斯的结构主义这些西方学说,对你自身的传统教育和眼界造成极大冲击,会作何反应。”

“当年的国内文艺界就处在这样的态势下,加上全国正处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过渡,矛盾加剧,由此就衍生出朱大珂这些批评家的生存空间。”

小刘想起自己已经研读了很久的《山楂树之恋》,惊奇地睁大双眼:“怎么有点像。。。”

“嗯,但没有那时候夸张。”路宽解释道:“朱大珂的本质是借用西方的理论资源,把刚刚进入内地的这些时髦的新浪潮、存在主义作为自己的武器,去批判谢进的‘电影儒学’。”

“在彼时的环境下,这顶帽子谢进是万万不敢戴的。”

“换做是我在那个时候,怕不是也要远远遁逃了,根本没有施展的政策空间。”

刘伊妃好奇地听他解释时代浪潮下的文艺和正治命题,路宽的电话突然响了。

“喂,张处长。”路老板接起电话,小刘看着他的脸色突然有些惊愕,心里猜测应当是朱大珂的事。

“好,我知道了,多谢。”

路宽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侧头有些神色怪异地看着女友:“猪差点把自己撞死了。”

“啊?”

“下午税务的同志去校方调查取证,朱大珂接到通知后情绪激动,脑溢血了。”

路老板又拿起手机发了几条信息,边走边道:“在华山医院抢救过来了,目前情况未知。”

他有些疑惑:“之前就查过他的底细,跟境外没有什么资金往来,完全就是个投机分子而已,他这么激动干嘛?”

“偷税漏税顶多叫他个人信用破产,学者形象扫地,至于把自己气得脑溢血住院?”

路宽不知道他刚刚开始组织编写的这本《华夏上古神话》有多歪,自然也不清楚猪大粪已经从文贼变成文化汉奸。

如他自己所愿,升咖了。

小刘有些唏嘘:“谢进现在情况不佳,没想到当年往他心脏上捅刀的朱大珂也生死不知。。。”

以她的性格讲不出什么活该报应的话,只是感慨人生的际遇无常,朱大珂用半辈子筑起来的道德和学术高台,崩塌也只在一瞬间。

但这完全是因为他的地基不稳,本身就是吃正智馒头建立起来的虚妄,一旦较起真来,全是不堪回首。

只是缺路老板这样一个有力的人来捅穿他罢了。

路宽心里自然是毫无挂碍,这种小事还不值得他感慨什么,也就刘小驴这样的善良姑娘还能分出些同情和可怜。

更何况,当年他母亲曾文秀也是因为这场艺术思潮被打入的洗印车间,间接酿成了后面的恶疾。

朱大珂们所影响的,远不止一个行业、一个谢进,他们裹挟而来的疾风冷雨,浇透了无数无辜的艺术家。

两人十指交握,路老板感觉到她指尖微微发凉,于是停下脚步把女友的小手收拢进掌心。

“不要考虑太多,人的一切幸福与不幸,其实从原生家庭和幼年经历中就已经埋下种子。”

“我看了他的资料,朱大珂出生在书香世家,从小居住在太原路旧法租界的园住宅,邻里都是亲近西方思潮的高级知识分子。”

“也正因如此,后来他本人以及亲友遭到的冲击也最大。”

“先是眼睁睁地看着最敬爱的小学老师陶老师吊死在教室,接着是他的父亲在病床上痛苦地死去。”

路宽沉声道:“朱大珂就躲在窗帘后面,窥视殡仪馆车辆频繁出入四邻,目睹裹着白布的尸体被抬出,也因此萌发了对这个社会和世界的批判思维,他心底里有一种恨,无法断绝。”

刘伊妃双目晶晶地看着男友,想象着他描述的电影画面,那又是另一个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