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上午十时零七分辞世。
听到话筒中传来的冰冷盲音,兵兵握着电话的手骤然收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泪珠顺着僵硬的下颌线滑落。
她机械地挂断电话,化妆镜里映出张支离破碎的脸,精心描绘的眼线被泪水冲刷成两道黑痕,假睫毛因反复落泪而开胶,像两片将坠未坠的枯叶。
刘伊妃的爱情宣言像柄钝刀,将她精心构筑的幻想凌迟处死,现在的她根本无法摸清权力者的真正态度。
谢进的去世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盏指明灯熄灭,连带着照亮前路的最后微光也消散殆尽了。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四苦炽盛,炙烤人心。
兵兵直觉自己正站在深渊的边缘,脚下是虚无,身后是荒芜,整个世界只剩下冰冷。
井甜恨不得吃掉自己名字中的甜,兵兵则很想舍弃名字中的冰。
这一日,她又何尝不是痛失所爱呢?
——
北平,中国大饭店。
水晶吊灯折射着暖黄的光晕,将走廊映照得金碧辉煌。
刘伊妃推开包间厚重的雕木门,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无声。
她微微蹙眉,走廊尽头那道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手机垂在身侧,屏幕早已暗下。
是刚挂掉电话、怔怔不言的路宽。
今天是安康和刘伊妃的爷爷奶奶请小两口吃饭,祝贺他们新婚快乐,也正式见面认识一下。
席间路宽接到一个电话离开,十分钟还没进来,于是小刘纳闷地出来查看情况。
“怎么了?”刘伊妃关心地抓紧他的手。
“谢进上午去世了。”
小刘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噎住了话语,樱唇翕合,有些悲痛和惋惜。
她轻轻地抱住丈夫,右手抚着他的后背:“谢导白发人送黑发人,给他的打击终究太大了。”
“主要是心脏问题,徐大雯阿姨也因为心脏问题住院,现在还瞒着没敢告诉她,没办法。”
路宽的脸色晦暗不明,看得刘伊妃也心有戚戚。
新婚带来的情感高敏期放大了她的共情能力,结婚证上定格和笑靥和眼前出现的徐大雯的泪痕,似乎都是生命长河中同等真实的切片。
人生八苦,犹如命运的八重枷锁,将众生牢牢禁锢在轮回之中。
那精神上的四重执障:爱别离的锥心之痛、怨憎会的煎熬折磨、求不得的怅惘不甘、放不下的痴缠执念。
不仅是在北海道的兵兵深有体会,年仅二十一岁的刘伊妃业已悉数尝遍。
但现在她从谢进身上看到的,是生理上的四重苦难:
生的迷茫、老的衰颓、病的折磨、死的恐惧。
正如四季更迭般不可抗拒,终将在时光的长河中,一个接一个地碾过每个人的生命轨迹。
路宽感觉到怀里少女紧箍着自己的手臂,又反过来安慰她:“谢进导演向来豁达,离开对他是种解脱,我们也不要太挂怀了。”
生老病死,不分贵贱,不论贫富,就像宿命般等待着每一个灵魂去经历,去体悟,去超越。
他见怀里的妻子眼眶发红,旋即玩笑道:“幸好先把朱大珂的狗头铡了,给他出了口恶气,不然我自己这口气都顺不下去。”
刘伊妃点头:“我们去一趟魔都吧?”
谢进生前对路宽一向鼎力支持、声援,用他自己的行业地位和声望背书,支持这位国内电影业的革新者一路前行,这些小刘都是看在眼里的。
路宽点头:“刚刚谢进侄子报丧,任重伦也打电话来,代表魔都文艺界出面,请我做治丧委员会的副组长。”
刘伊妃对这些庶务有点懵懂:“需要你做什么工作吗?”
路老解释道:“不需要,挂名而已,看委员会怎么安排吧?这两天应该要去一趟。”
在东大,发布讣告的单位和治丧委员会的组成,最能彰显逝者过往的地位和声望。
谢进的编制和成名都是在上影厂,讣告由任重伦组织单位向社会各界沉痛发布和哀悼。
治丧委员会的组长王、沈二人是当地副府尹和萱传部长,副组长是陈东是文广系统官员,此外还有其他委员若干。
任重伦代表上影厂和魔都当地,请路老板做这个副组长之一的位置,当然也是因为他的社会地位、行业声望足以匹配。
至少对于逝者来说,是符合谢进导演生前所愿、所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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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他和路宽是志同道合的忘年交。
官面上,路老板本人是东大正协委员、导演家协会副会长、广播科学研究院高级顾问、泛亚电影学院院长、《电促》立法咨询委员会主任。
行业中,他是内地电影工业化的扛旗者、欧洲三大奖项上和张一谋平齐的青年导演、北平奥运会开幕式总导演、国内最大文化产业公司的领导者。
有了路老板的加入,这个治丧委员会就是党正机关、行业机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