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纵是搽再多胭脂,也难掩一身晦气。
可偏偏他还甩不掉,实在叫人烦躁。
谁叫父亲已经发过话。
谁能娶到公主,谁便是李家世子。
身为淮城四小将之首,自己军功在身,仕途平坦,是陵都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
可偏偏,在他之上,还有一位贤明果敢的兄长。不论是军事才能,还是为政治民,处处皆贤于他。
漠北三地军民,除却父亲外几乎只知李衔不知李漠。几年前册
封世子时,漠北起了谣言,谈论起了兄长的生身母亲。
他与兄长一同长大,从未怀疑过他们为异母兄弟。谣言起后,父母亲都发了怒,也不许他问,只一口咬定此为无稽之谈。
可兄长为了李氏名声,主动放弃了侧封,世子之位便顺延至他手上。他虽为世子,却不甚得军民心。
年岁渐长时,更有人旁敲侧击父亲,让父亲把本该属于兄长的一切还给他。他自感羞愧,父亲却说陛下有意为公主赐婚,谁能娶到公主,谁才配得上这世子之位。
毕竟,昌宁公主是大云朝最受陛下敬重宠爱的长公主。
所以他,必须得哄着她。
就像现在,这样。
李漠脸庞上浮现出明显的担忧,他向前一步,垂首凝眉,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克制又浓烈的心疼。
“公主,你没事吧?”
他的嫌弃,被姜采盈尽收眼底。
她只觉得恶心。
回忆如汹涌之潮水,猝不及防涌来。前世,他们也曾有过一段暧昧缱绻的时光。
由于身负军命,他们总是聚少离多。李漠会在信中提到西北的大漠孤烟,红霞飞鸟。
傍晚时分,属地的军士们奏响洪亮高亢的马李琴,男女老少围在篝火旁引吭高歌,有说有笑。
那时,父皇对于他们二人的事,也是默许的。
她畅想过他们二人成亲时的样子,定是气势恢宏,千里长红。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二人执手相望,眼中只有彼此。
祭天礼成后,他们会在夹道百姓的欢喜祝贺中,一同踏上塞外的路途。从此之后,牧马放羊,纵情高歌,她会做大云朝最快乐,最自由的公主!
然而...
李漠决绝狠戾的话仿佛还萦绕在耳,“公主,成王败寇,你莫要怪我。”
仅仅三年,昔日温润情郎便撕下虚伪面具,露出懦弱残暴本性。
她前世,真蠢。
“别碰我。”
李漠眉头皱缩,眸光中闪过一丝错愕。姜采盈刚刚,是对他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么?
姜采盈也注意到了自己过激的身体反应。
她垂眉,一遍一遍地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
淮西李氏承袭爵位数百年,势力早已盘根错节。即便要剪除,也要避免动摇国之根本。
如今陛下势微,诸地法度荒废,刁民成风,各路诸侯蠢蠢欲动。自承瑄姐姐殁去的消息传到北境后,夜秦国当众撕毁两朝协定,对我朝边境滋扰不断。
此情形下,大云朝还需要淮西侯麾下的西北军队震慑四海,等打完年关的那一仗,除了燕狄之祸乱,淮西一族才算真正物尽其用。
现在,她决不能打草惊蛇。
姜采盈紧握双拳,在心中深吸一口气,才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些,“世子勿怪,如今本公主病体未愈,只怕冲撞了世子。”
李漠收回小心审视的目光,佯怒反问,“公主何故如此见外?前几日姑母召我入宫,商议的便是你我二人婚事。就连我爹娘,也受了诏令从西北出发,你我二人早该不分彼此。”
姜采盈的身躯不由地抖了一下。
李漠口中的姑母,便是董太妃,昭元宫变的核心人物。
母妃死后,姜采盈一直感念宫中董太妃的照拂,敬重有加。可她没想到,她一心敬重爱戴的长辈,到头来竟是操纵和谋害她的罪魁祸首。
是她,几十年来一直蛰伏于宫,与淮安侯李慕暗中勾结。也是她,利用陛下的宠信左右国政,残害忠良,致使国祚不兴,边境不宁...
若没有这位董太妃,淮西李氏在朝中不会如此如日中天,往后逼宫谋反也不会如此顺利。
姜采盈握紧双拳,看向李漠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冷了几分。
李漠见状眼眸凝住,生出怀疑来,这一次他没看错。
姜采盈,与往日不一样了。
姜采盈瞬间低下头来,作咳嗽状。
她眼眸深黑,放缓音调,解释道:“许是久病身乏,有些烦躁。不知长遥哥今日可有其他事情,能否陪本公主去外头走走?”
再抬头时,她眼神里又恢复了一贯的小心和期许,哪里还有半分刚刚的灼灼之态?
李漠心中疑虑顿时消散,他当公主是无故转了性子,原来还是变着法儿想黏在他身边。
只是,这一次,她的演技长进了些,竟叫他也险些看岔了眼。
李漠笑得有些宠溺,又伸出手去摸姜采盈的头,“有何不可?你呀,玩心还是如此之重。只是你的身体...若要休养,街上嘈杂反倒无益。前年陛下曾赐给父亲几座京郊的宅子,那儿清净,倒是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