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出乎意料,却也不曾多想。
妙芸说还要去春晖堂扎针,她便挽着她一同离去。西时,黄昏迟暮,高楼与垂柳染上一层碎金。天上隐约可见星光时,姜芾如约来了醉春烟。凌晏池等人也已经到了。
醉春烟是浔阳县最大的酒楼,凌晏池不知众人喜好,只能随意点了一桌特色菜肴。
点菜时想到了姜芾,不知她爱吃什么,也实在不便向她询问,他又尝试凭借昔日记忆,去回忆从前她爱吃什么。
可脑中就像是只有一张白纸,没有笔墨,他根本勾勒不出字画。从前,他是没注意她的喜好的。
想来想去也只能作罢一一他根本不知道。
姜芾不饮酒,上了桌也只是默默吃菜,也不管旁人谈论什么。这桌子菜平时她就是割几块肉也吃不起,如今倒好,只管敞开肚皮大吃,她暗暗窃喜,还好来了。
她不饮酒,兀自喝了两三杯蔗浆,等到凌晏池起身敬酒了,她也跟随众人胡乱举杯,瞎客套了几句。
凌晏池若有似无地看她,她每盘菜都吃了,桌上骨头堆成山。她好像什么都吃,没有不爱吃的。
小二来添酒时,他叩了叩桌面,喊住人:“再上一壶蔗浆吧。”姜芾听到了,可不去深想,蔗浆又不是她一个人喝。酒过三巡,桌上一派残羹冷炙,这些人是两三人坐一辆马车前来,吃饱喝足后辞别上峰,又三五成群钻进马车走了。落单的便只剩下姜芾与凌晏池。
沉闷的晚风卷云吞山,醉春烟酒旗飘摇,似是同那晚一般,即将有雷暴伴随大雨。
街上摊贩清空,行人俱躲回家中了。
两人出了醉春烟,凌晏池忽道:“我送你吧,怕是山雨欲来。”他知道姜芾是行路前来的,可雷暴天晚间行路极其危险,她是应他的邀请前来赴席,他便不能看她一介弱女子独自夜行归家。就算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亦会如此提点。“不用了,我带了伞。“姜芾拿出备在身旁的油纸伞。“你的住处路远,还是上马车吧。“凌晏池岂能放心,再次邀请她上车。空中电闪雷鸣,柳枝被狂风卷得凌乱飞舞,时不时开始抛砸下颗粒般大的雨点子了。
姜芾紧了紧伞柄。
这个天气真真吓人,她平日在家中都不敢开窗。她担心自身安全,眼底渐渐有所动容。
刚想开口先道谢,后头另一辆马车呼啸驶来,马车里的男子探出头来,高喊:“师父,我来接你了!”
凌晏池与姜芾双双回头,见周玉霖的马车稳稳停下。姜芾有一段日子没见他了,惊奇道:“你怎么来了?”这声话音响亮,喜上眉梢。
凌晏池都被她喊地怔了怔。
“苹儿说师父你来了醉春烟,天色已晚,叫我来接你。“周玉霖眉眼意气,欢脱雀跃像只飞出笼的鸟,“我老实读了几日书,跟我娘说我头疼,再不出来就要疼死了,我娘一心软,就放我出来了。”姜芾大笑,指着他说了两句什么。
凌晏池神色微动,他知道姜芾与周玉霖的关系,此时横在他们两人中间,甚是尴尬。
周玉霖也终于注意到了他,客气行礼:“拜见凌大人。”“免礼。"凌晏池淡淡道。
姜芾已经有些想走了,主动道:“方才凌大人还说要送我回去呢,你来的正好,就不用麻烦凌大人了。”
在凌晏池的错愕无言下,她福了福身,朝他拘了一礼:“多谢大人款待,民女先告辞了。”
她轻车熟路上了周玉霖的马车,周玉霖行礼后也上了马车。凉风吹拂车帘,车内明亮的笑语传入凌晏池耳中。他望着扬长而去的马车,恍然就想起上回他与姜芾同乘一车时,她在低头看医书。
他收回视线,伸手理了理袍衫,上了自己的马车。姜芾与他是什么关系,他们已经形同陌路,再无瓜葛了。她与周玉霖又是什么关系,郎情妾意,怕是要谈婚论嫁了。她对心上人与对他又如何能一样。
他垂下眼眸,令自己不再去想。
等过几日回京,他与她或许就不会再见了。她要嫁人,而他恐怕也要娶妻了。
又过了半月,再也没有百姓相继感染疫症,从前的病患也几近痊愈。浔阳县的几处堤坝重新建好,里外加固牢靠,九檀村被洪水冲了房屋的百姓也尽数拿到了抚恤银,搬迁到了各街安置房。汛期已过,江州恢复了烟火气。百姓得知这位凌大人要走了,纷纷去城门相送。
午时,烈日高照,姜芾坐在春晖堂看诊,替一位老伯开完了方子。小伙计抓药时,那老伯催促道:“小兄弟可否快一些,凌大人带人救了我落水的孙女,他如今要走了,我还想去城门送送他呢。”姜芾听罢,落在纸上的笔尖顿了顿,纸上瞬时凝结了一团墨渍。原来是他要回长安了,怪不得今日这条街如此喧哗。抓药的徒弟名唤元寒,抓了药给那位老伯,笑嘻嘻凑来姜芾身边:“姜大夫,午时清闲,我也想去看看,您去吗?”姜芾脱口而出:“不去,有病患约了今日午时找我复诊。”元寒知道她心善不计较,“那我去去就回,若是我师父回来了,您就说我去收草药了,行吗?”
“嗯,你快去吧,趁你师父还没回来,不然该骂死你了。”人群熙攘,凌晏池好不容易才上了马车。
他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