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清嘉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姨娘离开公府时,神智虽有些昏沉,却无半点异状,怎的短短几个时辰,就变成这副凄厉瘆人的模样?
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般,带来沉闷的钝痛。
司清嘉顾不得惊恐,冲上前,虚虚握住柳寻烟的手,强压下心底的慌乱,带着哭腔安抚
“姨娘,您莫慌,我这去请大夫,一定能医好您!”
柳寻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抬手拭泪时,又压爆了几颗脓包,四处飞溅的脓水色泽深黄,落到柳二爷衣摆处,把他恶心得够呛。
柳二爷深深吸气,面色惨白,哑着嗓子道“大姐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不然怎会变成这副德行?”
司清嘉浑身僵硬,冷声呵斥,“哪有什么怪病?只是出了些疹子而已,舅舅真是少见多怪。”
柳二爷将信将疑的看了柳寻烟一眼,要不是这妇人是他一奶同胞的亲姐姐,他早就跑了,岂会冒着危险,留在此地照料?
“罢了,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还是快请大夫要紧。”
柳二爷抹了把脸,移开视线,不敢多看恍若恶鬼的柳寻烟半眼。
眼见着舅甥二人往外走,司菀主仆忙不迭的躲在柴房。
透过草垛的间隙,司菀瞧见司清嘉面色铁青上了马车,而柳二爷则来到水缸面前,一遍又一遍搓洗双手。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直到司清嘉不耐催促,柳二爷才跟了上去。
金雀压低声音“主子,柳姨娘大抵是害了病,以防万一,您最好别在此处逗留。”
司菀摇摇头,玩味道“她不是害病,而是中了毒。假死岂是那么容易的?为了能瞒天过海,金蝉脱壳,柳寻烟服下丹丸,身中剧毒,先前在棺椁里呆着,一直未曾动弹,血液中的毒素也没有蔓延全身,但当她四处走动,铅毒便彻底弥散开来,不发作才是怪事。”
金雀有些诧异,没想到此事竟与司菀有关。
司菀随手拨弄着干草,慢声说“那枚剧毒的丹丸是司清嘉亲手配制而成,我只是猜到了此药的功效罢了。
司清嘉和柳二爷去请大夫看诊,但无论大夫的医术有多高明,都不可能治好柳寻烟。”
金雀向来寡言,但这会儿却忍不住问“主子,柳姨娘会死吗?”
“铅毒侵蚀肺腑后,就连神仙也难救,岂能保住性命?”
司菀揉了揉金雀的脑袋,不想让这丫头心生芥蒂,又解释说“柳寻烟并非我的生母,她只是个卑鄙无耻的小偷,将我偷到她名下,肆意践踏利用,谋取利益。”
听到这话,金雀回忆起自己刚到公府,代替小姐被歹人“掳走”,不明不白的取了血。
那会儿金雀还不明白歹人这么做的缘由,但此刻想来,那会儿赵氏病重,须以至亲鲜血入药,方能好转。
如果说二小姐不是柳姨娘的女儿,还在主母病重时被歹人取血,只能说明一件事——
二小姐的生母是赵氏。
金雀张了张口,呐呐无言。
缓了好半晌,金雀说“方才的位置瞧不见柳姨娘,奴婢可以带您攀上屋顶,看得更清楚些。”
司菀眉梢微挑,自然不会拒绝。
金雀箍住司菀的肩,将人带到屋檐处,动作仿佛禽鸟般灵活,声音极轻。
她小心翼翼掀开瓦片,恰好能看见似烂泥般瘫坐在镜前的柳寻烟。
只见柳寻烟面颊、耳根、脖颈、双手的皮肉全都长满了脓疮,四肢躯干虽有衣衫遮掩,但情况估摸着相差不多。
她领口袖襟处沾染着脓水和血迹,说不出的瘆人。
常人看到这幅画面,指不定会吓得寒毛直竖,司菀却目不转睛的瞧着,半晌都未曾移开视线。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柳寻烟都欠了她,如今到了该讨债的时候,司菀又岂会心慈手软?
直接杀了她,未免太便宜了。
让柳寻烟于绝望中走向死亡,才能赎清数之不尽的罪孽。
在那对舅甥折返前,司菀和金雀跃下房檐,回到了那辆不起眼的马车中。
司菀擦了擦掌心的灰尘,轻声道“你去寻个江湖郎中,让他给柳寻烟看诊,用放血之法排出毒素。”
金雀问“放血之法,有用吗?”
“无用。”
司菀颇为诚实的摇头。
金雀“”
系统“”
金雀恭声应诺。
系统则默默给司菀竖起大拇指,拍马屁道
“宿主手段果决,智计无双,要不了多久,便能再夺回一条金羽!”
司菀哼笑一声,拿起水囊,慢慢饮了一口。
她乘坐的马车与司清嘉的车驾交错而过,逐渐拉开距离。
眼见着天色不早了,司清嘉急得满头大汗,忙将大夫带至柳寻烟面前。
怎料这名胡子花白的老大夫,看见柳寻烟第一眼,便说她身上的恶疾形似天花,定会传染,逃也似的离开了。
闻言,柳寻烟满脸仓皇,眼泪掉得更凶。
“是不是那枚龟息丸出了问题,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柳寻烟踉踉跄跄冲到司清嘉面前,痛苦不堪的哀嚎,几欲崩溃。
也不怪柳寻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