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清河县城。
内城,永和坊东面。
有一座占地很广的大宅院,里面假山园林、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清幽的后院中有一座湖心亭。
岸边站着一个身形健硕,面容憨厚的中年男子,此刻正推着轮椅上了廊桥。
轮椅上坐着一位青年。
青年外貌清瘦俊秀,面露病容,一身月白华服端坐于轮椅中,静若处子,点尘不惊,自有翩翩公子之风度。
憨厚男子推着轮椅来到木栏旁观鱼,又从怀中取出一包鱼食递了过去:“三少爷。”
三少爷接过鱼食,抓起一把在手心捏了捏,扔进湖中。
哗啦啦!
湖中锦鲤聚集争食。
“忠叔,王叔和仲秋他们该回来了吧?”三少爷微微一笑。
忠叔恭敬道:“黑鹰半个月前回到了老爷的院子,算算日子,他们原本应该在旬日前返回。
但昨天老爷告诉我,他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神医孙至乾,准备请来岭南医治三少爷的...双腿。”
提起腿的时候,他的语气明显变得小心了许多。
三少爷眼帘低垂,默然地顿了顿,轻声道:“忠叔,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是。”忠叔躬身退下,看着三少爷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忠叔名叫严长忠,是严家的家仆,他本名李忠,早年间曾是一位游侠,因仇家追杀逃到了岭南。
濒死之际,被年幼的三少爷严世安救下,并带回了府中。
为感谢三少爷救命之恩,他自愿追随并改名换姓。
严长忠曾亲眼见证,庶出不受重视的三少爷,怎么凭借惊人的武道悟性,犹如大鹏展翅般扶摇直上。
年仅十九岁成为武师,二十二岁易筋大成。
当同龄的天才还在为冲击筋关犯愁时,三少爷准备好冲击骨关。
没有人怀疑他会失败,只是在猜他要用多长时间。
二十五岁不到的锻骨大武师,足以名震清河,声传九黎。
未来成为大宗师,似乎也只是时间问题。
甚至,连那传说中的武圣之境,也有望一窥。
或许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五年前,严世安在冲击骨关的关键时刻,竟莫名中毒。
不仅冲关失败,气血大损,还导致双腿残疾,再也无法站立,只能终日以轮椅为伴。
遭受如此打击,一般人即便不自暴自弃,也会性情大变。
但三少爷却一如既往,待人温厚宽和。
只是渐渐不再去人多的地方,而是整日待在府中与书籍为伴。
据说,大老爷怕他再受敌对势力的暗害,所以叮嘱他少出门。
曾经的天才一朝沦落,确实有不少人要看严家的笑话。
不过,即便三少爷不出门,清河县依然有他的传说。
“你再厉害,还能比三少爷厉害?!”
“三少爷是蛟龙在渊,总有真龙升天的一天!”
三少爷流星般地陨落,有人扼腕叹息,有人幸灾乐祸,但没人否认他的优秀。
“唉...”严长忠心中叹息,穿过廊桥,退到了假山旁。
此时,湖心亭中的严世安看着湖中争食的鲤鱼,不禁眯起眼睛,喃喃自语:“孙神医么...来的时机还真是......”
突然,严世安感觉双腿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眉头微皱,掀开袍服,提起裤腿,露出一双看起来有些瘆人的双腿。
他外表清瘦俊秀,面露病容,但身子不算单薄,然而双腿却是漆黑一片,瘦得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
漆黑的皮肤下面,紫红色的血管鼓胀凸起,犹如狰狞蜈蚣般缓缓蠕动。
“啊...”
痛感愈发强烈,严世安额头的青筋暴起,面容逐渐扭曲,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此时,严长忠跑进了亭中,摘下腰间别着的葫芦,拔掉塞子递了过去。
“三少爷!蜂蜜酒!”
“咕嘟!咕嘟!”
三少爷接过葫芦,仰起头,对着嘴大口喝下。
不多时,他的面色缓和了许多,长舒了一口气。
严长忠接过酒葫芦,满脸心疼地取出帕子,擦拭他额角的汗水。
“忠叔,可以了,我自己来吧。”
三少爷接过帕子自己擦拭汗水,擦到锁骨的时候,突然身体一震。
严长忠一直注意他,第一时间关心道:“三少爷,怎么了?”
三少爷没有回应,摘下严长忠腰间的酒葫芦,先是拔掉塞子闻了闻,接着小口饮下,回味起来。
“这次配制的蜂蜜酒,用的什么蜂蜜?”
三少爷神情认真道。
“用的都是各个镇子上交的高品质蜂蜜,最差也是中上品。有什么问题吗?”严长忠接过酒葫芦,重新塞上木塞,接着将酒葫芦翻转过来。
酒葫芦的底部刻着字——古树镇。
“这是古树镇送上来的,负责去古树镇收蜂蜜的是徐管事。”
“古树镇?!”三少爷目光一凝,声音微沉:“带他过来。”
“是。”严长忠应声,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