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心里规划着之后的路线，人却被牵往另一个方向。“你要带我去哪？"她茫然。

“吃饭。"073捏捏她的手：“瘦。”

太轻太细，他模拟练习了很多遍才能保证不至于碰到时弄伤。伴侣怎样都好，但健康更好。

她当然不会拒绝，她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想要好好吃顿饭，只是过去一直没有机会。

餐厅是073选的，不清楚他的标准具体是什么，她最直观的感受是人少，僻静，这点很合心意。

她翻着电子菜单，扫过上面每张展示图，恨不得全试一试，连忙推给073：“你点吧，我…不太了解。”

说谎。

073捕捉到她声纹中的异常。

挑食吗？

印象中，向导的确都很挑剔，他清楚，所以只选最好的，从点单列表里一划到底。

上菜时，应知晓看着侍者推来满当当的餐车，惊疑不定：“这是我们的吗？"对于早餐来说，太夸张了。

不用073回答，侍者已经行云流水地摆好餐具，面带得体微笑，脸上没有一丝对明显超出常规的用餐方式的惊讶，让她略微放松。人的饥饿累积到一定程度时，什么礼仪风度、口味偏好统统都要往后排，填饱肚子最要紧。

现在的情况又有点微妙的不同，她是真心觉得送进嘴里的每样东西都好吃。无论是散发着麦香的面包还是浓郁的奶油汤，没有不喜欢的，眨眼清空了三四样。

073看着她填塞式的吃法，觉得自己想错了，伴侣根本不挑剔。初次见面时，他起过她是否常年缺乏营养的荒谬念头，竞然可能是真的。是因为应知许？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除了他，谁会忍心。该死。

“够了。"073按住她的手。

匆匆咽下嘴里的食物，她急道：“还没吃完，不能浪费……“会难受。“端走她的盘子放到自己面前，他能听到她血液齐齐朝胃部涌去的声音。

应知晓想说她还能吃点，开口打了个嗝，连忙抓起餐巾捂住，依依不舍地看着被撤掉的盘子：“剩下的这些要带回去吗？”073顺手解决完她的那半盘：“不用。”“那是我吃过的一一"她提醒。

“香。"他点头。

“好吧…她很快忘了自己要说的话，眼睁睁看着073把桌面扫荡一空，什么都没留下，好像生怕让她再多吃到一口。她挺想尝尝最后那盘水果的。

那种遗憾不舍的表情太好懂，073牵住她的手：“你撑到了。”“下次来。”

按照普通成年人的标准，她吃的量其实不算大，但医生说过，她太虚弱，一切都要慢慢来。

他会养好她。

应知晓已经不饿了，只是有点馋，听他这么说，反而很尴尬，感觉自己有些没节制，低着头“嗯"了一声。

餐厅门口的摄像头缓缓转动，记录着笼罩范围内的所有画面，传输到中控系统，又被高级权限截获，识别出目标后载入加密频道。屏幕上，高大的哨兵牵着向导的手走出餐厅，嘴唇开合，不知道说了什么，向导微微低头，脸颊浮起薄红。

哨兵紧贴着弯腰，手掌托在向导的脸侧亲吻，从唇角开始，慢慢贴上耳廓。每亲一下，口中便说一句，含住珍珠似的耳垂时，向导的脸已经红得透彻，唇瓣微张，像压枝的石榴。

哨兵半人半机械的身体拥着她，如同最沉重的铁困住了最轻灵的云，明明飘渺的、抓不住的天上之物，此刻缭缭绕绕地落在金属之躯间，从未有过的温驯屏幕前的人紧攥椅子扶手，上等的头层油蜡皮被发力的指尖抠得崩裂。他从小接受最严格的精英教育，掌握的技能不计其数。也包括唇语。

他看懂了。

那个哨兵说：

“看着我。”

“相信我。”

“再等等。”

“我们结合。”

而向导，全程只说了一个字：“好。”

结合？

他们想要结合？

谁给他的胆子。

休想。

休想！

他的，他的宝物，他的女孩，他的！

他死死盯着屏幕里的身影，像追猎中的鹰隼，像埋伏的狙击手，盯着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千里之外的猎物、靶子，目眦欲裂。松开扶手时，裂开的皮面沾着冷汗，泅开深色湿痕。他重重靠着椅背，压住了丝缎般的金贵长发，扯得头皮刺痛，只被随意撩开，乱糟糟缠在一起。

是时候换个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