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昶闭上眼,两行清泪划过皱纹:“罢了……罢……”
会审之后。
马天跟着朱元璋走在御道上,朱棣也跟在另一边。
朱元璋龙袍猎猎,仰头大笑:“马天啊马天,今日刑部那一出,威风得紧!”
“威风?姐夫你可真会说笑!这得罪人的差事,满朝文武躲都来不及,也就我这个“冤大头’上赶着接。”马天伸手扶住额头,故意长叹一声,“如今好了,士大夫们怕是恨我恨得牙痒痒,往后走在街上,指不定被人扔臭鸡蛋。”
朱棣面色古怪。
他太清楚自家舅舅的性子,这是又要开始“套路”父皇了。
果然,朱元璋闻言立刻双手一摊:“怕什么?有咱在,量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谁敢扔你臭鸡蛋,咱就让锦衣卫抓他进诏狱。”
“姐夫,你别光说不练。”马天翻了个大白眼,“来点实际的,你总说护着我,总得有点“疗伤药’吧?”
朱元璋故意沉吟:“疗伤药?要不赏你十斤老山参?熬成汤喝,保准比吕昶案的账册还补。”“姐夫,别装糊涂。”马天嘿嘿笑,“听说你上次抄没贪官的宅子,有座园子带荷花池的?”“想都别想!”朱元璋瞪眼,忽地狡黠一笑,“不过啊,再办两件差事,封侯如何?”
“谁稀罕!”马天抱着胳膊扭过头,“封侯还不是给你当靶子?”
朱元璋笑骂着作势要打,却只是虚晃一招:“小舅子啊,咱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进了奉天殿。
朱棣将昨天钟山搜捕的经过详细禀报。
从李新私自调兵围捕,到张定边遁入溪涧,再到李新中箭暴毙的细节,语气沉静却藏着锋芒。“李新?背叛咱?”朱元璋杀机毕露。
一股杀气笼罩,值殿的内侍们垂着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朱棣皱眉:“可惜他死了,黑羽箭射穿前心,刺客手法狠辣。张定边说李新对墓道熟门熟路,怕是早有预谋。如今人一死,线索又断了。”
“断了?”朱元璋冷喝,“咱的锦衣卫是吃素的?给咱挖地三尺!查李新的家眷,查他三年前的账册,查他跟哪些人喝过酒、送过礼!谁人指使他?”
他每说一句,语气便重一分,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
“遵旨。”朱棣躬身领命,目光扫过不出声马天。
朱元璋的目光随即落在马天身上:“张定边是你放走的吧?”
马天心头一紧,上前一步拱手,声音却稳:“是。”
他迎着帝王的目光,没有闪躲,“张定边已顺溪涧逃出钟山。但臣与他师徒情分已了,他说往后再见便是敌人,臣亦然。”
“情分已了?”朱元璋拍了拍他肩膀,“你啊,到底还是不够狠!”
马天垂着头,听着帝王的训斥。
心里狠狠吐槽,谁能跟你比狠?
胡惟庸案杀了三万多人,连坐的族亲能从应天府排到长江边,你眼皮都不眨一下。
蓝玉案更是剥皮实草,挂在城楼上晒了十年,那些跟着你打天下的老兄弟,好几个被你无理由赐死。把功臣杀得干干净净,连个能镇住场子的老将都没留下。
等你儿子朱棣靖难的时候,朝中能用的将领只剩下个李景隆,几十万大军说败就败,你倒是真“深谋远虑’!
“怎么不说话?”朱元璋见他低头不语,挑眉问。
马天猛地回过神,连忙拱手:“陛下教训的是,臣谨记在心。”
两人从奉天殿出来,寒风卷着雪籽打在汉白玉栏杆上。
马天紧了紧领口。
方才殿内帝王的杀机尚未散尽,此刻走在空旷的宫道上,两人都带着几分如履薄冰的审慎。“燕王殿下,国舅爷留步!”
身后传来内侍特有的尖利嗓音,两人转身,见东宫太监刘公公正小跑着追上来。
他跑到近前,先对着朱棣躬身一拜,又朝马天含笑颔首:“太子殿下在东宫暖阁候着二位呢,特意让老奴来请。”
马天与朱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吕昶案刚在刑部定谳,太子此刻召见,十有八九是为这事。
想起朱标素日里对吕昶的敬重,两人心中都掠过一丝复杂。
“太子殿下可曾说所为何事?”朱棣声音平淡。
刘公公赔着笑,压低声音:“殿下没细说,只让老奴赶紧请二位过去。”
宫道两侧的松柏落满积雪,马天望着前方东宫那片暖橙色的宫墙,想起朱标平日里温厚的模样,心中却有些发沉。
皇后与太子素以“仁德”著称,吕昶案牵扯到外臣勾结后宫,本就触了朱元璋的逆鳞,如今太子若要硬保,怕是少不了一场争执。
其实,他这个舅舅觉得朱标很不错。
但是,也有缺点,或许是因为他打小跟着宋濂这样的大儒学,有些思维定势了。
用前世话来说,朱标可能被儒生们洗脑了。
进了东宫园子,绕过叠石假山,来到暖棚。
暖棚下支着铜脚火盆,朱标身着锦袍,正背手立在一株腊梅前,袍角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他身形本就清瘦,此刻在寒风中更显单薄,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