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车迟国。
自从三位国师身死已过数年,车迟国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受三位国师的影响,虽然国王并未明言禁绝道士,但国中道观的香火,也不可避免的衰弱了许多。松山观本是车迟国中,香火最旺盛的几家道观之一。
极盛之时,门下弟子成百上千,每逢年节,观前更是车水马龙,全都是来此求符的高官巨富。但那件事后,声势一落千丈。
前任观主为了重振辉煌,强行想要修行破境,结果走火入魔而死。
观主一死,门下弟子也走的走逃的逃,最终只剩下师兄弟三人,每日做些算命看风水的活计,勉强温饱度日。
“师兄师弟,该起来了。”
天蒙蒙亮,松明穿戴整齐,推着两位师兄喊道:“今日咱们约好了,去给赵老爷做迁宅的科仪。你们再不起,就要误吉时了!”
身材肥硕的松光发出响亮的鼾声,浑然不觉,反手一巴掌拍在了松光脸上。
年近四十的松正猛地惊醒,茫然看向四周,见是师弟的手笔,便没好气的还了一巴掌,这才伸着懒腰起身。
松光捂着脸坐起身,呆滞的看着师兄,委屈道;“师兄你打我做什么?”
松正懒得理他,快速穿戴整齐后,接过松明递来的桃木剑,催促道:“快些起快些起。
磨磨蹭蹭,今晚又没得吃了。”
听到吃字,松光顿时眼睛一亮,竞直接从炕上蹦了下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兴奋道:“今天咱们是不是能开荤了?”
“开个屁!”松正一巴掌拍在师弟脑袋上,恨铁不成钢道:“你入门时间也不短了,能不能学学你师弟整日好吃懒做,再这么下去,咱们观都要被你吃垮了!”
松光也不在意,对端来水盆的松明挤眉弄眼了几下,下意识道“我一张嘴能吃多少啊。
要不是咱们松山观败落了,就是再多几个我. . .”
话说一半,他顿时发现失言,忙闭上嘴,将自己艰难塞进道袍里后,喘着粗气闷声道:“师兄,我准备好了。”
松正正在洗漱,闻言扫了眼这两个年岁都可以当他儿子的师弟,也没有因为松正的话生气,而是淡淡道。
“快些洗漱,别邋里邋遢的去见善信。”
松光不敢再多说,胡乱将脸在水里蘸了蘸,随便一抹,便跟松光出了门。
三人走出静室,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深一脚浅一脚来到比静室大不了多少的“正殿”。
看着刮去金身、斑驳残破,拥挤在此处的三清像,松正暗暗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哀伤。
他自小便到松山观修行,见过这的辉煌,也是亲眼看着它衰落下去。
自从师父死后,有些本就存心不良的弟子,便开始变卖观中财物。
先是朱砂、香炉,然后是科仪所用的法器,昔日善信所赠的物件陈设。
到最后卖无可卖,就打起了神像和观中珍贵木材的主意。
起初还有人制止,可随着时间推移,制止的人也加入其中。
现如今,整座观都被搬空了。
若非他还有这两个心性纯良的师弟,恐怕连这个正殿都搭不起来。
往事和现实交织在眼前浮现,松正的眼神越发朦胧,腰背无意识的弯了许多。
“师兄,再晚真的就迟了。”松明忍不住提醒道。
“啊,好!”松正眼中迷茫散去,重新直起腰杆,带着两个师弟,先后给三清和祖师牌位,上了几根最便宜的线香。
哪怕只有三人,他们的礼节也没有出现丝毫差错。
“走吧。”
松正深深看了眼缓缓燃烧的线香,转身又恢复了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微笑道。
“今日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给祖师爷们换换口味。”
三人出了道观,等松明仔细将摇摇晃晃的大门锁好后,才朝城东而去。
这个时候,卖早饭的摊贩已经开始叫卖,吆喝声混杂着香气,仿佛一柄柄长钩,钩得松光眼神发直,脚步发慢。
“看什么呢!”松正轻轻给了他一巴掌,默默咽了下口水,“先办正事。
我可是听说,赵老爷这回乔迁,准备办流水席。
到时候有你吃的!”
“果真!”松光口水都流出来了,“师兄你不会骗我吧。”
“不信你问松明。”
面对几乎仿佛要将自己吞下去的饥饿目光,松明无奈摇头,指着天上道:“再不快些,真的就晚了。”话音刚落,松光就像出栏的猪一样,朝着赵老爷府邸狂奔而去,引来了不少埋怨喝骂。
剩下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无奈笑了笑. ..
“不用我们了是什么意思?!”
赵老爷家侧门,松明无视了师兄的劝阻,义正词严道:“咱们不是说好了么?
人怎么可以不讲信用!
我们也没有失约,更没有坐地起价,你怎么能. . .”
眼看松明的倔脾气又上来了,松正忙示意松光将他捂住嘴拖到后面。
接着整理了下道袍,小声问道:“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也别藏着掖着,赵老爷到底什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