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林婉儿的声音从月洞门后传来。
她抱着个檀木琴匣,月白裙角沾着夜露,"我我听见动静,过来看看。"
萧承钧转身时,正看见她指尖轻轻抚过琴匣上的云纹。
月光落在她发间的银簪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方才骨火燃烧时的火星。
"林姑娘。"他点头,"这么晚还未歇?"
"睡不着。"林婉儿低头打开琴匣,琴弦在月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方才在房里,总听见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或许是我听错了。"
她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划,发出声清越的颤音。
萧承钧望着那根颤动的琴弦,突然觉得后颈有些发紧——像有根细针,正隔着皮肉往骨头里钻。
"时候不早了。"他说,声音比刚才更沉,"林姑娘还是早些回房吧。"
林婉儿应了声,抱着琴匣转身。
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掠过演武场的血迹时,像是被染了层暗红。
萧承钧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低头看了看掌心——方才被骨火烧灼的皮肤正在结痂,像朵开败的红玫瑰。
墙角传来罗猛的呻吟,混着更夫的梆子声,在夜里荡出很远。
萧承钧摸出袖中那页信笺,对着月光又看了眼——"速归京述职"几个字,在夜色里泛着冷白的光,像极了楚昭容当初联姻时,盖在婚书上的那枚朱红印。
他将信笺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炭盆。
火舌舔过纸页时,他听见演武场角落传来细碎的琴音,若有若无,像根细藤,正慢慢缠住他的喉咙。
林婉儿的脚步在月洞门边顿住。
她原以为萧承钧会像从前那些被她琴音扰乱心智的蠢货一样,在余韵里怔忡半刻——可当她折返演武场,指尖按上第七根冰弦时,却见那道玄色身影正弯腰擦拭罗猛伤口,连头都没抬。
"公子可愿听首《寒江雪》?"她指尖轻挑,琴弦震颤的频率陡然拔高,藏在宫商角徵羽里的摄魂音如细针,顺着夜气往萧承钧耳中钻。
这是她跟漠北巫女学的秘术,寻常武师听了都要头晕目眩,更遑论
"林姑娘琴艺精进。"萧承钧突然直起腰,左手掌心腾起橙红骨火。
骨火翻涌间,空气里的音波竟被震得扭曲,像撞在无形的墙上,"只是这曲子里掺了太多杂念。"
林婉儿的指尖在琴弦上打滑。
她望着那簇灼烧音波的骨火,喉间泛起腥甜——这是摄魂音被反震的代价。
月光落在她鬓角,照见她眼底闪过的惊惶"公子说笑了"
"你琴匣里藏的不是冰弦,是狼族巫骨。"萧承钧转身,骨火在掌心凝成火焰状,"方才你抚琴时,我闻见了巫骨燃烧的焦味。"他向前半步,骨火的热度烤得林婉儿耳尖发烫,"是谁让你来试我?
嫡母?
还是那位急着召我回京的公主?"
林婉儿后退两步,琴匣"咚"地撞在石墙上。
她望着萧承钧眼底的冷光,突然笑了"萧三公子果然不是池中之物"话音未落,她抓起琴匣转身就跑,裙角带起的风卷走了半片被骨火烤焦的琴谱,上面隐约可见"摄魂""镇北"几个字。
萧承钧没追。
他弯腰拾起那半片纸,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墨迹——是嫡母的私印。
"承钧。"
苍老的声音从演武场入口传来。
萧老王爷柱着青铜虎首杖,身后跟着两个提灯笼的亲卫。
灯笼光映得他眉骨投下阴影,目光扫过满地血迹时,像两把淬了毒的刀。
萧承钧单膝跪地,玄色外袍沾着罗猛的血,在青砖上晕开暗花"祖父。"
"外院刺客,怎么回事?"老王爷的杖头重重叩在青石板上,"你带的兵,引狼入室?"
"有人怕我站起来。"萧承钧抬头,月光照亮他眼底的锐光,"三年前我是废人,他们能往我药里下毒;如今外院弟子能破武徒六重,能爬三丈墙,他们便怕了。"他指了指墙角昏迷的罗猛,"刺客要找的是我,伤的是我的人——这不是外院的祸,是有人怕镇北王府多出个能站着说话的庶子。"
老王爷的手指在杖柄上收紧。
他望着萧承钧绷紧的下颌线,突然想起三十年前自己初掌镇北军时,也是这副孤狼般的眼神。
亲卫的灯笼在风里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覆在萧承钧脊背上"明日随我去祠堂。"他转身时,杖头在地上划出半道深痕,"小心你的背后。"
等老王爷的脚步声消失在月洞门外,萧承钧才松了松紧绷的肩。
他抱起罗猛往偏房走,经过炭盆时,信笺的灰烬突然被风卷起,有半片飘落在他脚边——"速归"二字的残角,像道未愈的伤口。
子时三刻。
萧承钧坐在偏房的火盆前,膝上放着把断剑。
这是他从冷宫里挖出来的,剑身断成三截,却还留着母亲当年的刻痕"承钧,持剑者,当立不世之功。"
骨火从他掌心腾起,裹住断剑。
红与金交织的火焰里,断铁开始融化,发出"嗤嗤"的声响。
他望着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