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提了起来。
“父皇这是想要杀死我吗?”
下一瞬朱高炽便排除了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他知道父皇不可能因此而杀死他,甚至最多也只是废除太子之位而已。
汉王眼见皇帝与太子之间再次剑拔弩张起来的氛围,心中顿时一喜。
方才被李显穆所震惊,他差点忘记了今日之事,乃是皇帝与太子之间,而非皇帝与李显穆之间。纵然李显穆巧言色变得以脱身,但只要太子被废,李显穆若是想要荣华富贵,也只能到他这里来俯首称臣。
擒贼要擒王,打了这么多年仗,没想到竟然将这件事忘记了!
“父皇今日我等是前来议太子之罪而非李显穆之罪。”
汉王有些迫不及待的将这句话道出,而后又重重的将头垂下,他动作有些剧烈,亲王服上所绣的蟒也随之而动,活灵活现,似要择人而噬。
朱棣刚要说话,李显穆便颇为诧异的望向汉王,奇怪问道:“汉王殿下说太子殿下有罪,方才臣进殿之时,陛下也说太子有罪,不知太子到底所犯何罪?
难道是当日那封奏章中的妖术之事吗?
臣未曾想,陛下和汉王殿下竞将这等荒谬之事,记在这时。”
朱高炽后背一紧,他对李显穆是颇有几分了解的知道李显穆这么说,定然是已然有应对之策。朱棣先是一愣,而后将目光转向了李显穆,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可琢磨的意味。
“你是说朕冤枉错怪了太子?”
朱棣的声音中再次带上了一丝阴寒,汉王心底已经要大笑出声。
李显穆啊李显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方才你巧言令色,将自己从太子的漩涡之中脱离了出去,现在你又自己主动跳了回来,在这种时候你为太子说话,真是不知死活、不知好歹。当真以为父皇对你的纵容是无限的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果你不能说出个道理,朕会怀疑你的用心,以及你方才所言到底是真是假,你确定你要为太子出言吗?”
皇帝的声音中带着彻骨的寒意,可殿中对皇帝心思最为了解的几人,却感受到了其中的变化。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谎言就是人人平等,这个世界上第二大的谎言就是有理行遍天下。
一模一样的一句话,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有不同的人说出来,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是李显穆刚刚进入大殿时,他就说出方才那句话,只会被皇帝厉声呵斥,而现在皇帝却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这便是李显穆已经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发生了变化,于是这句话的分量就变得不同。
从进入武英殿以来,李显穆心中第一次松了一口气,他所求的不正是这样一个机会吗?
他先前的字字句句,语中含情,所求的不正是一个能让皇帝正视他所说的话,并且去为之思考的机会吗?
只要皇帝思考,只要皇帝开始琢磨他说的话是否有道理,这一场他和皇帝的对弈,他就已然胜天半子!殿中大势,已然在这片刻之中逆转!
汉王心中生出了一股巨大的不安,继而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再也忍受不住,抬起头来,怒目而视,厉声呵斥着李显穆,“李显穆,你就搅吧、搅吧,用你那张只会胡言乱语的嘴,把好好的一个朝廷搅得天翻地覆。
把国家大事、储位之尊,也搅的成了如此凌乱之物,你把圣上当成了什么,难道圣上还不如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见识更多吗?
竞然还需要你在这里,来说一些什么匡扶社稷之语!”
李显穆毫不畏惧,抬起头来直视着汉王,厉言说道,“微臣还请汉王殿下慎言!
微臣是永乐三年的进士,是天子的门生,是当今圣上亲点的状元,是陛下读了臣的策论之后,赞臣有横压三百州之才的六首三元!
丁忧守孝之后,是陛下拔擢臣进了内阁,是陛下让微臣在身侧备为顾问,是陛下让臣入了东宫,承担起规范太子的职责,臣的每一步升迁皆是陛下所为,皆是陛下所幸重。
若臣不能对国家大事出言,殿下难道是在质疑陛下的眼光吗?
殿下难道是在怀疑陛下为微臣大开方便之门吗?
殿下难道认为是永乐三年的两榜进士皆徒有虚名吗?
毕竟微臣这个魁首,在汉王殿下的眼中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遑论其他人呢?
此非殿下论外臣之道,微臣还请汉王殿下收回此等不当言论!”
汉王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说了两句,竟被李显穆这等长篇大论回怼,他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只觉整个人昏昏沉沉,李显穆的那番言语在他耳边萦绕,犹如无数只苍蝇嗡嗡叫,气得他几乎要昏过头去。可他刚刚从地上起身,便听到了李显穆还不曾停下,依旧厉声道:“至于汉王殿下所说圣上自有公论,诚哉斯言。
然唐太宗,亦有魏征为其谏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陛下神明天纵,臣等在陛下身前查缺补漏而已,岂能一言不发而坐视陛下受奸人所蒙蔽呢?
汉王殿下虽不能继任国朝大统,终归是一国之主,为天子落篱,还请汉王殿下收起今日所思,此非为君之道,此非为王之道,此非为主宰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