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汴梁走了许久,徐澜便回到宫中。
朔风在宫颜的飞檐斗拱间呜咽盘旋。
白日里震天的杀伐与喧嚣,此刻被厚重的朱墙彻底吞噬。
唯余殿内金兽熏炉中,有的细腻的青烟袅袅升起,在烛火映照下如游魂般无声缠绕。
哒
哒
徐澜缓步前行,当他推开寝殿内室大门时,却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动作一顿。
他嗅到了一股与这冰冷沉寂氛围格格不入的暖香。
暖香混合着一丝极淡的清甜气息,丝丝缕缕钻入他的鼻腔。
其并非杀意,却混入了这片寂静当中。
哗
徐澜将殿门推开,随后关闭。
他深邃的目光穿透内室垂落的层层纱幔,望向紫檀御榻旁那个窈窕身影上。
烛影在纱幔上投下摇曳的昏黄光晕,将伫立其间的少女笼罩在一片朦胧而脆弱的光华里。
她身上仅披一层薄如蝉翼的月白轻纱,烛火毫无阻碍地穿透这聊胜于无的遮蔽,清晰勾勒出少女初绽般惊心动魄的曲线。
纤腰不盈一握,仿佛春日细柳,稍用力便会折断。
肩若削成,柔和的线条向下延伸,没入骤然丰盈的起伏。
那饱满的弧度在轻纱下微微颤动,如同含露欲滴的玉莲,带着一种未经人事的、令人屏息的柔腻。墨染般的青丝并未挽髻,如瀑般披散在光洁如雪的肩颈。
少女赤着一双玉足,小巧玲珑,纤细的踝骨精致如琢。
趾尖因殿砖的寒意和内心的紧张微微蜷缩,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细腻温润的光泽。
在听到推门的声音后,赵巧云睫毛轻颤,心跳的愈发激烈。
可虽然心跳极快,但对于徐澜,她却眼眸微亮,在摇曳烛光下,宛如浸在深潭中的黑曜石,湿润而明她望向徐澜时,并无屈辱或恐惧,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虔诚的专注与柔和。
“你是……先前我被刺杀时提醒我的女子。”
徐澜步步走来,他看着身形窈窕、极为动人的少女,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在攻破汴梁、进入皇宫时,混入禁军的刺客突袭他,眼前的少女便当即出言提醒,这让徐澜对其颇有印象。
他神情平静,忽而轻笑道:“你为何能进入殿内,我就不问了……不过,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徐澜……”赵巧云深吸了一口气,可声音中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如同风中蛛丝,努力维持着平稳的假象:
“我是显德帝姬,赵巧云。”
徐澜面色不变,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她。
赵巧云继续道:“我并非是来给父皇和皇兄求情的,他们罪有应得。”
她纤细的胸膛起伏着,轻纱下曼妙的曲线随之波动,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少女望着徐澜,目光中却是流露浓浓的悲愤之意。
面对着眼前这个摧毁她家国、颠覆皇室统治的男人,赵巧云却并未感到多么愤恨。
相反,她甚至觉得徐澜是唯一能倾听她吐露苦楚的人:
“身为帝王,他们骄奢淫逸,掏空国库,视江山如私产,视万民如刍狗。
金兵铁蹄踏破河北,狼烟直逼汴梁,父皇想的不是守土抗敌,不是调兵遣将,而是如何搜刮更多珍玩字画,害的不知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当听到你率军攻来的消息后。
他竟不顾全城百姓和子女,只是将宫中财物搜刮打包,带着他心爱的美人仓皇南逃!将万里河山、千万黎庶弃如敝履!
皇兄呢?他坐在汴梁的龙椅上,想的不是如何退敌安民,而是如何保住他自己的性命和享乐!在他们眼中,只要能苟且偷安,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议和、割地、赔款……这些屈辱,他们都愿接受!他们何曾想过,那些土地上的百姓,也是活生生的人?!
甚至,别说百姓们了,当危急关头来临,连我等血浓于水的子女都能毫不犹豫放弃……”
赵巧云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带着泣血般的控诉。
她的眼泪如珠帘般滚落,沿着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滑下。
泪水在下颌处凝成晶莹的水珠,滴落在赤裸精致的锁骨窝里,泅湿轻纱,留下深色的泪痕。“身为帝王,他们怎对得起供养他们的百姓?
身为父亲、丈夫?更是天大的笑话!
危难临头,他们何曾想过我们这些女儿、姐妹的死活?父皇南逃,可曾想过带上我们这些“累赘’?皇兄在城头吓得失禁昏厥时,可曾想过宫中还有一群瑟瑟发抖、任人宰割的帝姬?!
在他们眼里,我们不过是维系权贵的工具,必要时是可以随时牺牲、用来换取他们一线生机的货物!”少女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此刻的她没有半分天家帝姬的威仪,唯有如坠冰窟的凄冷。
她直视徐澜,眼神黯淡,唯有提到“姐妹”二字时,才闪过一丝微弱却执拗的光。
“为王,不能庇护一方子民;为父兄,却视子女为货物……巧云如何能认同他们?!”
话音未落,她猛地抬手,毫不犹豫的抓住肩头那层薄纱的边缘,指尖因用力而失了血色,变得和她的脸一样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