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兄长。”种师中轻声说道。
种师道微微颔首,随后缓缓拔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北方烽烟将起的方向。
他的声音沉稳嘶哑,却无比坚定:
“传令三军!即刻拔营!”
“西军儿郎!随老夫出征!!”
呜呜呜!
苍凉雄浑的号角声瞬间撕裂长空,压过了呼啸的风声。
整个军营都如同沉睡的巨兽骤然苏醒,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早已枕戈待旦的西军精锐闻令而动。
不多时,沉重的脚步声混着战马的嘶鸣声,甲胄的碰撞声……汇聚成震耳欲聋的轰鸣!
哗
种师道身披甲胄一马当先。
“吾虽年迈,箭矢尤锋!!”
他身躯虽然已经老朽,可策马提缰的动作依旧挺拔如枪。
而他的身后,是沉默如山、甲胄森森的西军铁流!
嗡嗡
战马喷吐着灼热的白气,铁蹄踏碎地面,卷起遮天蔽日的烟尘,决然扑出古老的边关,滚滚而去!会宁府。
无数百姓的民居在铁蹄下呻吟,漫天风沙被西夏的大军撕裂。
纵使城破,可会宁府中依旧有许多臂缠白布的人在与西夏军打游击。
他们不是为了拱卫那早已倾塌的大金龙庭。
而是为了守护脚下这片他们世代血战的疆土,更为了向那位即将主宰天下的神明递上一份沉重的“投名状”。
西夏前锋大将身着重甲,按刀立于残破的城楼之上。
他冷漠地俯瞰着下方,便见城内仿佛化作炼狱,四处皆是屠杀。
随着大军入城,凄厉的哭嚎便此起彼伏,没有停歇。
西夏士兵们正肆无忌惮地劫掠、纵火,将这座金国昔日的都城化为废墟。
“将军,俘虏中那些臂缠白布的死硬贱民如何处置?”一名副将上前问道,脸上带着嗜血的兴奋。大将闻言,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眼神森冷:
“臂缠白布?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抵抗军?
不用管太多,杀就行!一个不留!
把他们的头都砍下来,筑成京观,垒在城外!
让金国那些还藏着躲着的贱民看看,负隅顽抗的下场到底是什么!”
“是!”副将狞笑着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
城西一处尚未完全烧毁的破败院落里。
部分白臂军残兵,以及被他们庇护的金国百姓挤在一起。
残兵们人人带伤,面如死灰。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气氛死寂。
一个断了手臂、脸上有着恐怖刀疤的汉子靠在落灰的墙上,身上的伤口不断传来剧痛。
他低声开口,嗓音嘶哑干涩:
“拓跋雄…弟兄们……都死了…”
“会宁府,守不住了。”
“神明,您在哪里啊,为、为何不降下神罚…劈死那些党项狗…”
“莫不是仍旧不肯宽恕着我们这些罪民……”
拓跋雄闻言,沉默了下,嘴唇翕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身边的幸存者们,有的低声啜泣,有的眼神麻木。
但也还有几个年轻的,眼中仍残留着一丝微弱却疯狂的焰火。
“不会的,神明定会来救我们!”一个满脸血污的少年嘶哑地低吼:
“拓跋都尉说过,神明神力无敌,他…他定是在考验我等!”
“考验?”断臂汉子惨然一笑。
他用仅剩的手抓起一把混着血的泥土,“拿什么考验?拿弟兄们的命吗?拿这满城的血吗?!”“你看看外面!看看那些西夏恶狼!神明若在…怎会容此等惨状!”
绝望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
那最后一丝信仰的火苗,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摇曳欲熄。
但就在这时,地面忽的传来一阵极其沉闷、却异常整齐的震动!
咚…咚…咚……
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沉重!
这震动不同于西夏铁鹞子冲锋时的散乱轰鸣。
而是一种带着某种韵律,宛若钢铁磨盘碾过大地般的压迫感!
院内所有人感到地面震动的刹那便僵住了,连啜泣声都戛然而止。
“什…什么声音?”断臂汉子猛地抬起头,双眼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挣扎着想要站起。“定是神明相助!”拓跋雄一口咬定。
而城头上,正欣赏自己屠杀“杰作”的前锋大将也皱紧了眉头。
下一刻,他霍然转身,锐利的目光投向南方地平线!
只见铅灰色的天幕下,那被风沙笼罩的地面上,一片移动的“山峦”正缓缓浮现!
那“山峦”无比庞大,竟是军队!
是一支沉默到极致、却散发着滔天肃杀之气的庞大军队!
甲冑森森,军威如渊!
一面巨大的“种”字帅旗,在狂风中如战矛般刺破风沙,傲然矗立!
紧随其后,是无数猎猎翻卷的军旗一“折”、“姚”、“刘”………
每一面旗帜都代表着西军一个威震边陲的将门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