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船靠近扬州渡口,林黛玉反而有些近乡情怯起来。
拉着紫鹃和雪雁的手,不说话,烟眉蹙起。
紫鹃安抚道:“姑娘,林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再不济,三爷也是天上下来的天梁星,护着咱们大家,林老爷肯定无事的。”
雪雁也跟着劝道:“是啊,姑娘,老爷不会有事的。”
林黛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眼神望向窗外,船已靠岸,扬州码头人来人往。
林家的管家,站在岸上。
他生怕认不出来贾环,多次问林如海贾环长什么样。
林如海也不知道,只能告诉他,让他找人群里最俊的那个。
贾环一下船。
这管家一下就知道,什么叫鹤立鸡群。
连忙上前:“给贾公子请安。”
“你是?”
“我是林家的管家,公子叫我老墨就好。”
贾环称呼了一句,便是招呼过了。
老墨对贾环恭敬道:“贾公子,车都已经备好了,请薛太太、林姑娘上车吧。”
贾环托丫鬟去告知林黛玉等。
众人上了车,由老墨领着,向着林家而去。
贾环则是骑马跟在老墨旁边。
老墨对着贾环道:“老爷早就想见见公子,已在家里准备多时。”
“姑父的病,怎么样了。”
老墨脸色一沉,苦笑道:“公子见到老爷就知道了。”
贾环脸色也有些沉。
一路到了林家。
门前并无匾额,打开门,众人马车拐进前院。
林如海前院和贾府前院并不同,贾府前院宽阔,正门和仪门在一条线上。
林如海前院比较窄,横在仪门前,仪门居中,而大门则偏置防煞。
拐进前院,街上之人便无法通过大门看向里面。
贾环下马,老墨请林黛玉下车,动作娴熟。
又薛姨妈等下了马车,由林如海的妾来接迎。
林家姨娘带着薛姨妈等走仪门,入大厅,在大厅招待。
老墨则是带着贾环、林黛玉走侧廊,入后院,进林如海堂前。
林如海正坐堂中。
林黛玉一看见他,还没问好,眼泪便掉了下来,哀泣道:“父亲!”
贾环看着林如海,只见他,眼眶深陷,眼袋黑沉,脸颊瘦削,皮肤干皱。
唯独脸上神情,总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虽病相严重,但还是能看出来,林黛玉之秀气,大半和林如海相似。
探花确实没有丑的。
林如海略带笑意,看着林黛玉:“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父亲,你身体……”
林黛玉问了一半,看着林如海脸庞,把话收了回去。
这样的脸,说什么“无碍”“没事”都是撒谎。
林如海摆摆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
说罢,眼睛便看向雪雁,雪雁拉着林黛玉到了一旁坐下。
林如海眼睛看向贾环,眼神中闪着欣慰。
贾环发现自始至终,林如海就没站起来过,想来不是不站,而是没什么力气站。
贾环上前道:“给姑父请安。”
“快起来吧。请坐。”
贾环坐在林如海旁。
林如海道:“你送来的那丹药,真是好。实话说,有几次眼前已黑,吃了下去,便好受不少,又能挺一阵。”
贾环看着林如海,开门见山道:“鄢大人巡完盐,姑父身体便越发的不好了。我想没这么巧的事吧。”林如海听贾环这么说,依旧不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对雪雁道:“你们先领着黛玉去找沈姨娘去。我和环侄在这说两句。”
众人离开,除了心腹丫鬟和老墨,唯有贾环林如海二人。
林如海没有回答贾环的话,反而赞叹道:“环侄不愧是新科探花,陛下钦点的翰林,脑子比我灵多了。”
贾环看着林如海,没说话。
林如海接着道:“你能带着黛玉来看我,我已然没什么遗憾。
我知你心意,但两淮盐政情况复杂,盐官盐商沈瀣一气。
你一个翰林,应当在翰林院编修史书,研究诏诰。这才是正途。
诗风雅颂,简在帝心,这才是你该去做的,至于这里的破事,实在不该你来参与。
你不惜告假翰林院,也要送黛玉回来看我,我心已再无挂念。”
说罢,林如海撑着椅子扶手,吃力的站了起来。
贾环连忙上前去扶着林如海。
“走吧,久坐身体酸疼,我们走走。”
林如海带着贾环向着后院走去,这后院置有月洞门,移步前进,眼前景色,如月相渐变。
月相由亏转盈,林如海的体力却渐渐不支,没走几步,都要停下喘喘。
二人身后,跟着丫鬟和老墨,站在远处,并不打扰。
林如海对着贾环道:“我自己最清楚我的身体,人终有一死,唯一对不住的就是你姑姑和黛玉。环哥儿,你前途无量。待我走后,给你留一笔钱,我只求你,多照顾照顾黛玉。”
话说到这份上,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