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这几天写了几封信,一是和贾环一起给胡贞写了封信,告诉其欲在两淮中挑拨盐商到浙江做晋碱生意,希望他能庇护一二。
另外则是给两淮盐商总商黄德写信,说贾环初到扬州,但他身体病弱,实在难以带贾环游玩。黄德家宅丰厚,希望能接待下贾环。
没几日,便有了回信,胡贞答应下来,还说有时间让贾环去浙江游玩。
黄德也回信,说早闻新科探花大名,很是希望贾环前去。
贾环收到回信,又再给栓柱和贾芸写信,让其先做一批半成品,运往浙江。
江南少年青衫薄。
这天,贾环在紫鹃服侍下,换了一身青衫。
周姨娘在一旁支着脑袋笑道:“人常说,南人北相富,北人南相贵,这环哥儿穿上青衫,真是北人南相,好看的紧。”
说罢,她眼睛落在身旁靠着她的林黛玉身上。
林黛玉躲过她的眼神。
周姨娘笑得更厉害了,打趣道:“环哥儿也该考虑成家的事了。真不知谁家姑娘福气能这么大,被环哥儿娶了去。”
周姨娘又拉着林黛玉胳膊道:“哎呀,前些日子我去明安寺还愿,感觉那里确实灵。得空我带着你去捐捐香火,攒些功德。”
周姨娘无后,把林黛玉当自己闺女,从小照看到大。
她二人关系很是亲密。
林黛玉不语,羞红了脸,把头埋进周姨娘怀里。
“哦哟,我的闺女诶。”
周姨娘抱着她,捋顺着林黛玉的头发。
薛姨妈在一旁,笑已经僵硬在脸上。
贾环穿戴完毕,向众人告辞。
来到大堂,此时林如海已能在堂内踱步,脸色越发红润,看着和之前比脸色健康不少。
他打眼看向贾环,点头道:“不错!”
然后嘱咐道:“我估计会有些黄德的心腹一起接待你,你多留意。
不过不急于这一次,将来我再写几封信,你各自去看看,也是可以的。”
贾环应下。
林家的马车,载着贾环,一路向着黄德宅院而去。
等马车停下,贾环下了车,只见眼前不大的门,上面也没什么匾额。
围墙刷的漆,甚至多有掉落,也没补上。
黄德穿一身布衣常服,站在门前,看到贾环前来,恭敬行礼:“卑职恭迎贾学士。”
其身后丫鬟、管家、小盐商等,俱是行礼。
黄德捐了个候补道台的官,也算官场中人。
因此贾环回礼道:“黄大人。”
二人礼毕,贾环看向黄德,此人圆脸四方鼻,唇厚眼大,除了富态些,其余真看不出富甲天下的样子。黄德再度拱手行礼道:“卑职得知贾学士南下扬州,早翘首以待。
幸得林大人嘱托,竟能得蒙学士降贵,亲临卑职这蓬荜寒舍。
实乃卑职阖家上下天大的体面!”
说罢,他身后众人再度对着贾环恭敬行礼。
黄德侧身让路,身后众人跟着退至两旁。
“学士快请进,莫让这门外尘土污了您的靴履。
寒舍简陋,备了些许粗茶淡饭,还望学士勿要嫌弃,权当略解舟车劳顿之苦。”
贾环看了眼黄德门前的石阶。
石阶中间纹路早已被踏平,跟着又在上面刻了新的纹路。
贾环道:“是环叨扰才是,还望黄大人勿怪。”
“哪里,学士快请。”
“黄大人请。”
贾环随着黄德进了院内,地上的石砖边角常有缺的,周围房屋也有掉漆的。
至于那门槛,也有些被踏凹,大门关上,底下和门槛之间居然还有缝隙。
但有一点,整个院落,极其干净。
边角有缺,里面却没有杂草,房屋掉漆,也不说半掉不掉的悬在墙上,而门槛虽凹,但擦得锂亮。黄德引贾环入大堂,请贾环坐下:“学士在林大人那里一定少不了玉食珍馐。
我这就不卖弄了,我们简单吃些。
我在后院请了一班戏子,一会我们逛逛院子,再听听戏。可好?”
“全凭黄大人安排,环客随主便。”
黄德闻言,笑了起来,身子微微前倾,显得很是受用:“好!学士雅量,卑职感佩!
既如此,卑职便斗胆安排了。请学士稍待,粗陋饭食即刻便来。”
说罢,黄德给管家递了个眼神。
不多时,传菜上来了。
只有黄德和贾环吃饭,其余人等都在一旁服侍。
黄德吃的是一碗白粥,两个鸡蛋,一份咸菜。
贾环吃的是一碗炒饭,一份汤羹,一份咸菜。
贾环看着碗里还冒着热气的炒饭,心中惊讶。
管家来回传饭,若是现炒,则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传上来,若是炒完了放着,则恐怕难有热气。“粗茶淡饭,不成敬意。学士,请。”
“黄大人请。”
看着筷子,不过寻常乌木筷子。
再看勺子,上无款,看不出哪个窑的,但看其釉,却是莹润异常,仿若内里包水。
贾环挖了一勺炒饭,放进嘴里,干香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