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养心殿。
檀香袅袅,御座之上,皇帝神色平淡。
下首,严阁老须发微颤,躬身奏道:
“陛下,万万不可!
贾节帅已掌飞熊军、领奉乾节度,权柄之盛、兵马之重、年纪之少,国朝罕有。
若再赐郡王之爵……”
他声音陡然深沉,带着一丝恳切:“恐裂土分疆之祸,始于今日矣!”
严阁老心中早已翻腾。
原想着贾环凯旋,封个侯爵已是恩荣。
若是皇帝欲削贾家一门双公的体面,夺了宁荣哪家的世职,再单封贾环一个国公,也算情理之中。可郡王?
这贾环莫非真是皇帝私生子不成?
纵是龙种,这年纪便封王,将来怕不是要封个“并肩王”?
严阁老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皇帝目光转向另一侧:“申卿,你说。”
申阁老出列,语调沉稳,斟字酌句道:“陛下明鉴。
贾节帅此役犁庭扫穴,实乃不世之功。
按祖宗成法,功至灭国,封郡王,原也使得。”
他稍微停顿,跟着话锋一转,“然贾节帅春秋正富,将来必定国之重臣。
若此时即封郡王,他日再立殊勋,朝廷将何以酬之?
赏无可赏,反生嫌隙。
再者,贾节帅年纪少冲,此时封郡王,恐助长贾节帅骄贵之气。
于贾节帅而言,未必好事。
臣愚见,莫若暂封国公,厚赐府邸、诰命、金帛以彰其功。
既全君臣之义,亦为将来留有余地。”
皇帝复又看向严阁老:“严卿?”
“臣附申阁老议。”严阁老跟着道,“恳请陛下封贾节帅为美号公。”
皇帝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严阁老喉头一哽,生生将后续劝谏咽了回去,垂首侍立。
殿内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良久,皇帝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着封贾环为国公。赐号“定’。赐府。
至于诰命、金帛,暂且不急。
着锦衣卫都指挥使陆孚来。”
不多时,太监请来了目前掌锦衣卫事的陆孚。
他身材结实,剑眉星目,虎行鹤步,身着飞鱼服,极英武。
“叩见陛下。”
“陆孚,起来吧。”
“谢陛下。”
“朕之前命你调查,可有结果了。”
“回陛下,已有结果。”
“给两位阁老看看。”
陆孚安排太监,向养心殿内抬了三大箱子罪证。
“申阁老、严阁老,请。”
两位阁老起身,来到箱子前,捡起里面的文书,看了起来。
这都是一样样的罪证,全都是锦衣卫暗中盯梢,盯着四王八公家列下的罪证。
其中甚至有谁家老爷在外头喝酒说的不敬之言这等细节。
申阁老看着眼前的罪证,心中已清楚皇帝要做什么。
但他依旧在看着罪证,心里琢磨着之后该如何说。
若是先清算四王八公再册封,只怕影响册封。
还是先册封,稳一步,等着皇帝势头正盛,再去清算四王八公。
而严阁老,看着一箱箱的罪证。
他的眼睛望向了陆孚。
这里的证据对于四王八公足够来回抄八次家了。
陆孚既然能瞒着内阁盯着四王八公,有没有可能,他也能瞒着内阁盯着内阁。
严阁老想起之前几次给陆孚示好。
可别最后都成了陆孚投诚的手段了。
陆孚见到严阁老投过来的眼神,对着严阁老柔和的笑了笑。
就是这笑容,让严阁老的眉毛抖了抖。
他只得装着没看见,低头继续去看箱子里证据。
“两位阁老?”
申阁老放下罪证:“回陛下,四王八公依仗祖先恩荫,对上不敬,对下不仁,可着有司论处。只是陛下刚刚凯旋,若此时掀起大案,恐寒诸有功将士之心。
陛下实应先行册封,后理此案。”
严阁老:“臣和申阁老一个意思。”
皇帝对着二人道:“我记得宁荣街隔路东侧有众空闲房肆?”
申阁老脑子里早记下一张神都地图:“回陛下,确有此事。
那里大多贾家族亲居住,空房多为宁荣府上之人所掌。”
皇帝点头道:“朕从国库里拨钱,着工部,仿宁荣两府规制,购置其地,再建定国府。”
皇帝又道:“除了贾环,还有彭将军和罗将军。
不同贾环,官职已定,唯加爵位。
朕对此二良将,欲官职爵位同进,彭将军封都督金事……”
皇帝请阁老和陆孚留在养心殿吃了饭,一直商议到深夜才算完毕。
“去钦天监定个日子吧,再把府邸、御马等赏赐提前备好。
待内阁拟好大典圣旨,便把朝服发下去。”
戴权等各太监,申阁老、严阁老二位阁老,陆孚,都领了命。
事情已经商定,之后便是着六部等有司为册封大典做准备。
户部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