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孚安置好探春,之后便带着圣旨和丹书铁券快马加鞭向着宫内而去。
皇帝从太上皇的长乐宫匆匆回到养心殿。
陆孚将今日之事对皇帝一一汇报。
“陛下,圣旨和丹书铁券我已都带了回来。”
皇帝霍然从御座站起,眼底精光灼灼。
三步并两步跨到陆孚跟前,声音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激动:“好!好啊!”
皇帝近乎急切地从陆孚呈上的檀木盒中抓出那沉甸甸、冷冰冰的铁券。
养心殿内烛火摇曳,将铁券上“丹书铁券”四个鎏金大字映得一片辉煌,也照亮了皇帝此刻意外而明亮的眼神。
“当真是定国公府那丹书铁券!好一个贾环啊!真真是好一个贾环!”
皇帝反复摩挲着冰凉的铁券,他眼中复杂情绪翻涌。
他确实未曾想到,这铁券,竟在此刻、以此种方式、用到这处关节上!
“哈!”皇帝忽然笑出声来,笑声有些干涩却又透着一股痛快,“我看呐,赶明儿,这工部也不用研究补修广明宫的台阶了,就让贾卿来修。
他是最会搭台阶的!”
陆孚头紧紧叩在地上,嘴角微微陪笑。
忽然,皇帝脸色一变,眯着眼睛想到了什么。
将铁券重重拍在书案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案角的剑痕在震动中微微颤抖:“陆卿,那张纸,你给别人看过么?”
陆孚将头重重的磕下,他的额头和撞击在金砖之上,发出闷响:
“回陛下,臣并未给任何人看过。
此物乃是荣国府,定国公同母姐姐探春姑娘递上。
探春姑娘只言是定国公所托,言明“交给陆指挥使,望网开一面’,并未多言。
府中上下,仅她一人知悉。”
皇帝眼神锐利如鹰隼:“可有人见?”
“荣禧堂内贾府众人皆跪伏在地,未能看清盒中之物,只道是一普通檀木盒。
微臣接过查验时动作极快,探春姑娘话语未尽,亦不曾叫破名目。
事后微臣即刻将探春带离,严密封口。”
“嗯。”皇帝从喉咙里滚出一声满意的闷笑,踱回御座,却并未坐下,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铁券表面摩挲。
“好个贾环,立功要立全功,娶妻要全娶。就连这事,他也求个全。”
“定国公周密擅断。臣不敢独定,因此来问陛下。”
皇帝听闻此言,瞥了陆孚一眼:“你和他不一样。”
“臣惶恐。”
皇帝看着书案上的丹书铁券,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
无论如何,这丹书铁券,不还是到了他的书案上了么?
“这铁券…来的真是时候,”
皇帝坐回御座,胸膛起伏,长吁一口气。
“太上皇今日万寿,闹了这一出,正愁没法子周全。
那些老亲王府、宫里老太妃那边若有非议……
丹书铁券的面子,再加上诸般罪状,足够堵住悠悠众口了。”
“陛下圣明。”陆孚适时回应,心中亦暗自为贾环这份恰到好处的“主动上缴”叫绝。
皇帝重新拿起丹书铁券,入手沉甸,只觉得仿佛捧着的不是冰冷的铁板,而是一颗鲜活跳动的忠心。皇帝沉吟片刻,目光投向窗外深秋肃杀的夜色,忽而低叹:
“陆卿,你说,贾环送出这铁券之时,可曾想过,朕或许本就不打算动贾府太重?
他这是,不信朕?”
陆孚心头微凛,这话不好答。
陆孚斟酌着词句:“陛下天威难测。
定国公此举只是求个心安。
亦或有为陛下分忧、体国表忠之意。”
“好一个为朕分忧。”皇帝笑了一声,“我想他也就是想卸个包袱,睡个好觉。”
皇帝走到窗前,背对着陆孚,望着养心殿外逐渐染了半边天的夜色。
秋风顺着窗棂缝隙溜入,带着深重的寒意。
陆孚静静跪立于殿中,只听得皇帝的声音再次传来:“陆孚。”
“臣在。”
“明日一早,持朕口谕,还有这丹书铁券。”
皇帝缓缓转过身,眼底的复杂情绪已被一种决断的沉静替代。
“宁荣二府,依旧只夺爵。”
皇帝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铁券。
“贾赦、贾珍、贾蓉等首恶男丁,贬为庶人,留家反省。其余人等,不予株连。
给老太君留个诰命,贾政官职如旧。
内眷仍居原宅,其家财嘛,该罚抄则继续罚抄。
但府邸宅院,暂不充公。
让贾家守着一个空壳,过过寻常人家日子,好好思过。”
皇帝最后将丹书铁券装好,心里似放下了一块重石一般。
“去吧!办漂亮点!
告诉那探春,让她回去安她老祖宗的心。
朕网开一面了。”
“臣,领旨。”
陆孚重重叩首,随即起身,小心收起那丹书铁券。
快步离开了养心殿。
北镇抚司内,锦衣卫将探春接下。
没有关进大牢,而是一路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