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近在咫尺的寒松山,王平章走到华服公子身边,拱手道:
“贤侄。”
华服公子回身,含笑问道:
“世叔还有何吩咐?”
王平章陪上笑脸:
“贤侄你看,我们是否该动身上山,拜谒仙人了?”
华服公子颔首道:
“正该如此。世叔,请?”
见华服公子侧身让路,王平章却伸手拉住他衣袖:“贤侄,这.还得是你先才是啊!”
华服公子见状莞尔:
“世叔可是还有顾虑?”
王平章这才赧然道:
“不瞒贤侄,你世叔我终究是一介凡夫俗子。往日里啊莫说是仙人,便是三省六部的大人们,也不过远远望见几回。如今要亲见仙颜,心中着实没底!”
“贤侄你见多识广,分寸拿捏远胜于我。还是你先,你先!我紧随其后便是!”
王平章心下门清:自己不过是族中只能走武将一途的旁支,腹中墨水也有限。这等看似出头的好事,落在身上未必是福。思来想去,还是让这乌衣巷的贵胄贤侄顶在前头最为稳妥。
至于自己,能跟在后面分润些许好处便是足矣。
诚然,这样永远没有一步登天的机会。可如此行事,怎么都不会落一个噎死的下场。
王平章这点心思,华服公子岂能看不穿?
只是。
跟着我?这怎么能行呢?我是为了还这份因果而来,若由我担了上去的出头露脸,欠下的这份因果,还如何了结?
琅琊王氏乌衣巷主脉看似如日中天,实则过盈。
而你北海一支,眼下才是正当时宜!
他心下好笑摇头,旋即堆起满脸的笑容,反手拉住王平章道:
“世叔此言差矣!论辈分,您是长辈,我是晚辈,岂有长辈随行晚辈之理?论身份,您是朝廷命官,我不过一介白身。于公于私,都该世叔您先行为主才是!”
见王平章还想推脱,华服公子又是朝着他耳语了几句:
“世叔,求仙问道者古来何多?能见真仙者又有几人?机缘落下,怎能跳开?”
末了,他又语重心长的拍了拍王平章的胸甲道:
“正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啊!”
王平章的心思又忍不住活络了起来,他发现自己似乎一直在被这个贤侄牵着走。
但是,但是,他好像每一次都拒绝不了!
见面时,落马时,以至于如今即将上山时。每一次看似自己都有得选,可细细想来,全都是一个绝无二选!
他不可能看着一个十有八九真是乌衣巷贵胄的同族沦落在这儿。
他不可能看见了那冲天焰火且知道了大营疑似生变还掉头回去。
如今也是如此.
“那贤侄,你可得多多帮衬!”王平章终究是松了口。
华服公子满意地连连颔首:
“世叔放心!小侄在西南,可就您这一位能依靠的了。我不帮您,还能帮谁?”
“那. ..这就走?”王平章试探问道。
“请!”华服公子欣然侧身让路。
看着骑在马上都不由得飘了几分的王平章。
轻笑声中,他也骑着毛驴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只是无论前方的王平章如何去走,他都始终落在对方的影子之下,不越雷池半步。
口中亦是低声吟哦,似偈非偈:
“因果,因果,无因果,方真我!”
“天意,天意,无天意,心自逸!”
前方的王平章听得心头好奇难耐:
“贤侄,你念的是什么法门?”
华服公子连连摆手:
“随口胡谄,世叔不必在意!”
见他不愿多言,王平章也只得作罢。待两人行至那座焚毁的道观前,王平章猛地勒住马缰,下马后手忙脚乱地整理起衣冠甲胄。折腾半响,他急急回头问道:
“贤侄,快看看你世叔可还有疏漏之处?”
此刻的王平章,只觉面圣也未必有这般紧张。
华服公子装模作样的围着他踱了一圈,含笑点头:
“世叔你仪容甚佳,无可挑剔!”
闻听此言,王平章再不犹豫,深吸一口气,快步踏入道观废墟之中。
方一踏入道观废墟,那知见障便是瞬间而破,让他还有山下数千精骑尽皆目睹了那冲霄而起的炽烈焰火一时之间,王平章哪怕曾经远远见过一眼,如今也还是个呆若木鸡。
而那山下骑兵更是惊惶失措,纷纷滚鞍下马,朝着山巅烈焰顶礼膜拜。
先前对军令朝令夕改的种种疑虑,此刻烟消云散,再无他想。
这般阵仗都不是仙人,什么才是仙人?
华服公子也是看的啧啧称奇,这般光景下成此气焰那可是相当难得。
就是不知道此间落座的到底是哪家的高人。
不过无妨,反正他炼丹多半是图己之利,只要自己稍稍提点,让这便宜世叔露露头,沾沾光,日后京畿生变,琅琊王氏无论风云如何变幻,北海一支总能保得周全。
心头轻笑中,华服公子已经走到了王平章身后,对着还愣在原地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