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有点发抖的话颤颤巍巍的从王平章嘴里说了出来。
惊的华服公子急忙看向了这个男人。
只见对方身子都有点发抖的同样看着他道:
“西南这地方,苦了三年,百姓也足足死了三年了。”
“你世叔我不是什么好人。年少时好勇斗狠,年轻时为非作歹,便是成了家、有了娃,也还是那副冥顽不灵的样子,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逼的家中二老没了办法,才给我塞进行伍。”
末了,只见他整个人都耸拉了下来,怔怔说道:
“可自从我来了这鬼地方后,我才发现,原来人会那么惨。”
他至今都记得有一次晚上出去小解,迷迷糊糊中一脚踩到了什么的竞给摔了过去。
骂骂咧咧回头后,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因为那是一具尸体,干瘪的不成样子,只能勉强看出是个女人,还抱着一个同样干瘪的孩子..夜风冻的他发抖,也好似冻的她们发抖。
他后来才看清,那女人的手指早成了枯柴,却仍在孩子背上抠出几个浅坑,像是到死都想把最后一点暖意塞给怀里的孩子。
明明她自己知道,她活不成了,她孩子也活不成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因为王平章看到的是两具干巴巴的尸体。小小的,甚至一眼过去还以为是条大点儿的狗。
但,她就是那么死死抱着自己的孩子。想要让他至少在自己死后还能有点余温御寒。
这一幕,王平章经常都会想起来。
也没做噩梦,就是想起来后,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不知道什么地方错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只是觉得这样不对。
可到底怎么不对呢?
官军不对?贼军不对?灾民不对?朝廷不对?还是老天爷不对?
他什么都说不上来。
只是突然理解了,为何大将军会把那些投降的贼军放走,还给他们粮食和水。
再往后,他也就慢慢麻木了,既是因为看的多了,也是认识到了自己根本毫无办法。
可如今。
好像有办法了?!
华服公子迟疑问道:
“世叔,您认真的?”
又想起了那对母子的王平章慢慢的也不发抖了,只是平静的点点头:
“我留下来是不是能有些作用?”
看着又一次重复着这句话的王平章。
华服公子凝视着他久久没有说话,最终方才拱手道了一句:
“世叔,有的!”
二人皆是如释重负。
前路已明,心路已了。
“要我怎么做?”
华服公子不假思索的说道:
“那人我不知道究竟是谁,但既然蒙蔽大军而来。想来定是意图以大军压民坏前辈合众力而成大器之局。”
“既然如此,小侄料定他不会善罢甘休,大将军应当还会派人过来。这就是我们能做的。”不等他继续说下去,王平章就握住了华服公子的手道:
“我是奉命直奔寒松山而来,我既然失败了,那么下一批很可能会对着散布四野的灾民下手。所以,我们要提前过去,截住他们!?”
华服公子认真点头道:
“是!”
“既然先来的是我,如今我已投效,下一个来的,必定是大将军的心腹。营中此刻能担此任的,唯有张维。”他顿了顿,细细剖析,“张维此人,最擅危中求稳,但偏又爱在安稳里行险招。依他的性子,定会绕路沂水县一一一边驱杀那些搜山检海的灾民,一边直扑咱们这儿来。”
说到此处,王平章怔怔看着华服公子道:
“待到大将军收到消息多半是夜间。营中骑兵半数在我这儿,他定然多以步弓为主。哪怕他接到命令就即刻出发。我只要半夜而动,就能截住他!”
到此二人都是满眼了然。
“我等快去禀告仙人?”
二人说完就去了杜鸢所在。
闻言,杜鸢微微挑起眉头。
他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只是没想到那些老东西居然用的这招。
思索片刻后,杜鸢对着王平章说道:
“你们皆是同僚,如此行事,当真没什么不妥?”
王平章叹了口气道:
“末将也想能避则避,但怕是有了我这一遭之后,再难成事了。”
若非是半路遇到了贤侄,他怕是也会蒙在鼓里,直接杀来。
既然他这个先锋“折了’,后续的定然会多有防备。
贤侄那种强行让自己看见真相的办法,定然是行不通了。
杜鸢听后笑笑道:
“贫道不好离开此间,但也不是真就助不了将军。”
说着,杜鸢便抬手对着火炉一挑。
目光对着王平章,却看着华服公子道:
“此火是借万民之愿而起,有破邪除障之能,所以我取下一缕,交予将军。”
继而指着远方说道:
“届时,只要将军朝着他们一扔,便可成事!”
炉火之中,一缕摇曳不定,却威光赫赫的明黄火焰便是自行从炉内飞到了杜鸢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