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方的外形并不起眼。
应无求端详片刻,摇头道:“材质寻常,未设符阵,看着不过孩童玩物,如此也配拦天下英豪?”
他五指翻飞,色块在指间跳跃,俨然胜券在握,但很快,他轻咦一声,接着神色凝重。
毛婆罗一开始也以为只是排列组合,最多半炷香就能还原,但只复原了一面,转眼却见其他五面尽乱,不禁眉头紧锁,如临大敌。
慧明和尚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这位以“八风不动”闻名的青年高僧,逐渐体会到了这盒子的复杂,开始暗暗揣摩计算。
高戬的机关造诣更为精深,拿到手里就知道并不简单,六色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稍加摆弄,色块纷乱如迷阵,纵然术算大家,想要复原也是难上加难。
七个魔方在七人手中转动,机关城内一时只余“咔嗒”轻响。
宋枕月摆弄着魔方,与颜冰凝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微笑。
她们昨夜就已经试过,对这小盒子的复杂早有了解。
看来大家都一样嘛~
一个人解不开,还可能是自身实力不足,一群人解不开,那就不只是个人问题了。
好半晌过去,几人面色越发凝重。
要知道,这玩意是要拿出去拦江湖人的,他们几个要是也解不开,那不是跟江湖人一样?连进机关城的资格都没有?那还有什么脸在这破四象转心轮!
如此一想,更是引动耻心,绞尽脑汁。
应无求指节捏得发白,魔方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颜冰凝笑着提醒:“应大人动作轻些,倒不是怕你捏坏,而是我今天只带了七个过来,你若是捏碎了,就只能作壁上观了。”
“惭愧……”
应无求讪笑着松手,忽然郑重其事托起魔方:“此物大巧若拙,变化精微,不知是哪位大家手笔?何不请来共破此局?”
颜冰凝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宋枕月促狭道:“他也会来的。应大人,此物,可配拦天下英豪?”
“……”
应无求面色微僵,想起自己刚才的话,只觉脸颊发烫。
毛婆罗长叹一声,枯瘦的手指摩挲着魔方棱角:“老夫钻研机关数十载,今日方知何为返璞归真。不借符阵之力,不倚天材地宝,仅凭寻常木块榫卯,竟能暗藏周天变化,这才是真正的机关至道啊。”
“阿弥陀佛。”
慧明和尚闭目念了一声佛号,他本就知道天外有天的道理,此时倒不怎么羞耻,有的只是赞叹:“六面交错如轮回因果,当真精妙。”
江斩秋转动魔方,摇了摇头,吐出四字:“大道至简。”
高戬仔细计算半天,还是只能拼出一面,轻声叹气,此次出山,他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强压下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刺痛,轻声说道:“色块相生相克,犹如阴阳衍化,是我等坐井观天了。”
一个人解不开或许是技不如人,但几位有名的高手尽数折戟……
这便是真正的天堑。
“我看未必。”
便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道清朗嗓音。
众人回首,只见陆沉渊身穿一袭紫罗袍,迈步走入。
他环视众人,最终将目光放到高戬身上,微笑道:“高公子何必妄自菲薄?此物看似精妙,实则不过死物,公式固定,变化有限,纵然一时难解,多试几次总能摸清规律,届时背熟口诀,三岁稚童也能复原。”
“……”
颜冰凝、宋枕月闻言面色古怪,想笑还不能笑,只能憋着。
毛婆罗皱了皱眉,江斩秋正要开口,高戬已经冷笑出声:“陆大人好大的口气!”
“难道不是?”
陆沉渊负手而立,衣袂飘然:“不能藏秘,不能杀敌,转动时还吵得人心烦,这等物件,除了消磨时光,还有什么用?“
毛婆罗忍不住道:“陆大人,此物暗含——”
“暗含周天至理?”
陆沉渊截过话头,摇头叹息:“诸位都是当世大家,怎么被个木头疙瘩迷了心窍?真正的机关大道,该是千机弩,连环锁,而不是……”
高戬断然道:“陆大人此言差矣!”
“哦?”
陆沉渊眉头微挑:“高公子还有高见?”
高戬强忍头痛,说道:“万物皆可为器!此物虽无杀伐之能,却暗合推演之理,若用于军阵修习——”
“呵呵。”
陆沉渊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慵懒的嘲讽:“奇门遁甲同样暗藏推演至理,且变化万千,比这魔方复杂百倍,可自古军阵厮杀,何曾见过大规模排布?这等秘术,十人研习便有十种解法,百人参详便生百般变化,乱军之中,谁等你慢慢推演?战场之上,士卒目不识丁,又有谁能看懂你的全盘号令?等你微操?”
高戬脸色接连变化,张口欲言。
陆沉渊淡然继续:“真正的杀伐之道,要的是一击即溃,而不是精雕细琢。你师父号称学究天人,难道连这都没教你吗?!”
“你……”
高戬脸色煞白,身形一晃。
其他人也都被这犀利的词锋惊住。
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