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虚虚实实(4 / 5)

……给口吃的吧……”

声音嘶哑绝望。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馊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尸臭味。

偶尔可见收尸人拖着简陋的板车,面无表情地将蜷缩在墙角的僵硬躯体抬走。

这里距离州府长州城较近,尚能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秩序,比起那些已彻底陷入混乱的地狱景象,已算得上是“净土”。

梁进的目光扫过这人间惨状,内心并无太大波澜。

他已经见了太多。

乱世将至,这不过是序幕。

他策马前行,最终停在县衙斜对面——那是城中唯一还在开门营业的饭馆。

门口,两个膀大腰圆的伙计手持粗大的木棒,凶神恶煞地驱赶着试图靠近乞讨的灾民,喝骂声不绝于耳。

但当他们看到骑着高头大马、气度沉稳的梁进时,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小跑着上前牵马:

“爷,您里边请!”

“快给这位爷找个凉快的地儿!”

伙计们眼毒,一眼便看出梁进面色红润,衣着干净,更关键的是他还有马骑,而不是杀了吃肉!

这绝对是位不差钱的主儿。

梁进正好腹中饥饿,也不推辞,下马将缰绳丢给伙计,大步走进饭馆。

既然沈万石近在咫尺,银钱也已锁定,倒不必急于一时。

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视野极佳,可以清楚地观察到斜对面县衙大门和部分院墙的动静。

饭馆里人居然不少,坐了七八成满。

看衣着打扮和气质,大多都是风尘仆仆的外地人,有行商模样的,也有不少携带兵刃、眼神精悍的江湖客。

显然,能在这种时候还出现在长州、并且有闲钱下馆子的,都不是寻常之辈。

闷热和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而压抑的氛围。

邻桌几个行商模样的人,几杯浊酒下肚,借着酒意,开始低声议论起来,声音在略显嘈杂的饭馆里依然清晰可闻。

“唉,这长州的惨状,真是……造孽啊!不过你们知道吗?听说外面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那该死的‘改稻为桑’闹的!”

一个满脸愁苦的商人叹息道。

“哼!别提了!”

旁边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都震得跳了起来,他显然是个走南闯北的镖师,声音洪亮,带着愤懑:

“十年前朝廷在武州搞什么‘改麦种’,结果呢?三年不到,武州粮价飞涨到斗米千钱!饥民饿疯了,易子而食!”

“最后怎么样?朝廷派兵镇压,杀了足足两万多颗人头才勉强把暴乱压下去!血流成河啊!这才消停几年?又变着样搞什么改稻为桑!”

“我看啊,这次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才能填满那些官老爷的腰包!”

他的话语充满了血腥味,听得周围几桌人都脸色发白。

一个看起来有些文弱、像是账房先生的中年人接口,声音带着悲凉:

“这位兄台说的是武州,我们河州才是最早遭殃的!去年秋收前,官府逼着改种桑田,许诺二两银子一亩的补偿。”

“结果呢?丝绸价格大跌,今年春上收蚕茧,一斤上好的蚕茧只折合三斗糙米!”

“上月我路过老家亲戚那儿……唉,三个娃娃饿得抱着桑树啃树皮啊!”

他说着眼圈都红了。

“河州还算给了点钱?你们是没见安州官府的手段!”

另一个身材干瘦、眼神精明的商人压低声音,却掩饰不住愤恨:

“春天官府直接派人下田,强行毁掉快抽穗的青苗,逼着改种桑树!秋后,又以‘抗命不遵’的罪名,直接把地给没收了!”

“粮价应声暴涨三倍!生丝多得没人要,官商勾结,把价格压到泥里!多少蚕农辛苦一年,连口粮都换不回来,直接破了家!我敢断言,来年安州,必是饿殍遍野,人相食的惨剧!”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预言,让饭馆里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

“这次沈万石来长州……咱们长州,怕是也躲不过这‘改稻为桑’的劫数了!”

最先开口的愁苦商人哀叹一声:

“谁不知道,沈万石背后的靠山,就是朝中那位极力推行此策的秦相爷!他就是秦相爷手里那把割肉的快刀!”

饭馆掌柜一直提心吊胆地听着。

此刻见众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涉及朝政和当朝权相,吓得魂飞魄散。

他慌忙从柜台后跑出来,连连作揖,声音带着哭腔:

“各位爷!各位好汉爷!”

“求求你们,行行好,莫要再议论这些了!”

“小店……小店就在县衙对面啊!这要是被里面的官爷听了去……小店可承担不起啊!”

“求求诸位,口下留情,莫商国事,口下留情啊!”

他额头冷汗涔涔,生怕祸从天降。

掌柜的哀求让大部分人心生忌惮,纷纷闭上了嘴,埋头吃饭。

但仍有几个自恃武功高强、或是本就对朝廷充满怨恨的江湖客,面露不屑,依旧低声咒骂着,言语愈发激烈。

在这官府威信荡然无存的长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