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娱乐室时,整栋房子的氛围都变了。
和外界如出一辙的大雾弥漫,虽没有浓郁到遮掩视线,却也让能见度大幅降低。
“走廊不见了!”
宿柳一马当先,毫无对未知环境的恐惧,反而像是郊游的小学生,对一切都充满好奇,边走边东张西望。
外面已经完全变了样。推门走出来,入目的不是走廊,而是另一间和娱乐室大小差不多的屋子。依旧是西式复古田园的装修风格,每一处都温馨精致。
只不过,长方形的屋子,四个方向,居然每面墙上都有一扇门。
好奇怪的设计。
熟悉的风格里出现陌生的元素,给人一种割裂的不适感。宿柳顿时被这四扇门吸引注意,小跑过去查看情况。
污染已经将整座房子笼罩,某种陌生的气息如影随形。
除了弥漫的污染外,房间里没有任何危险。正在降临的邪神眷属是一切异常的始作俑者,清楚缘由,黎叙有些兴致缺缺。
好无聊。
这些邪物加起来带给他的新鲜感还不如宿柳一个人,真的好无聊。
他百无聊赖地拉了把椅子坐下,掏出弹力球抛来接去——是的,他还没放过那个寄居在娃娃里的倒霉邪物。
被折磨太久,邪物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只哑然地惨叫,又在黎叙似笑非笑的目光中飞速闭嘴。
视线移向宿柳,空洞的眼神聚焦,烦躁的心情总算平复下来。
嘴角挂上了自己都没发觉的弧度,黎叙胳膊支在膝盖上,单手撑着下巴看她小侦探一样活力满满地办案。
嘈杂的脚步声和凄厉的尖叫声隔着墙壁传来,两人循声回头。
声音源于正后方的那堵墙,宿柳抬手去开那几乎长在墙面、毫无缝隙的红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触碰到门时,她竟有种手下并非冰冷建筑,而是有弹性有温度的、生物体血肉的感觉。
宿柳把发现告诉黎叙,拉着偷懒的他一起推开这扇门,毫不犹豫地走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同样复古田园风的家具以外,屋子里没有人、没有尸体,也没有怪物。
暖色调的房间看起来分外舒适,一切似乎都那么正常。
——因而便使得,那悬浮在天花板正中央的血色阿拉伯数字格外显眼、诡异。
联邦的通用数字和宿柳穿越前一样,她一眼就看到并且认出了那个巨大的“6”。
六?什么意思?
宿柳不明白,但莫名有种被嘲讽到的感觉。
她看向黎叙。
狡猾的联邦人当然不知道“6”在朴实的蓝星人眼中是什么含义。
黎叙也摇摇头。
两人把这间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仍旧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再停留也没有意义,几乎同一时间,两人一左一右,默契无间,朝着两扇完全相反的门伸出手去。
黎叙的手都搭在门上了,才发现宿柳没有跟过来。
他回头,宿柳已经推开对面的门,抬脚就走,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根本没考虑过喊上他。
完全没把他当队友。
甚至没把他当人。
站在左边这扇门前,黎叙眼睁睁看着宿柳的脚步已经迈进右边那扇门,仍旧没有想起他,才开口问道:“你准备分头行动?”
他神情冷淡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但语速不复以往的慢条斯理,暴露出几分按耐不住的在意。
他不问,宿柳不说。
他一问,宿柳才意识到。
对哦,她不是一个人。
她还有个同伴呢。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探险里,宿柳真的把黎叙搞忘记了。
黑发的少年,孤身站在那扇没打开的门前,碎发耸拉下来半掩着额角,柔和了英俊锐利的五官,垂坠的阴影平添几分落寞。
落寞?宿柳惊讶于自己居然会用这个词形容黎叙。
初见的傲慢印象深入人心。大雨中,他浑身湿透,眉梢眼角仍上扬着,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不显狼狈,反而别有一番意气风发。
再观现在,他的白衬衫整洁、黑发蓬松,表情也生硬,却莫名给人一种受挫后的憋屈,冲淡了他身上那股格格不入的高傲,直到此刻才展露出与年纪契合的活人感。
“你是想自己探索吗?”黎叙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但宿柳并不知道原因,只好小心翼翼地问。
她的本意是尊重他的个人意愿,但哪知话音落下,黎叙的脸色更差。她有点猜不准他究竟在想什么,“呃,那——拜拜?”
宿柳还以为黎叙是嫌她啰嗦或者单纯孤狼,想要借此机会独自行动。毕竟,她偷偷把那个蝴蝶结塞他身上、害他被怪物攻击的事还没说清楚,他很有可能还在记仇呢。
捉摸不透黎叙的心情,她真以为他是要跟自己分道扬镳,说完“拜拜”就朝开启的门走去。
只是,门即将闭合的时候,黎叙的身影挤了过来。他虽然跟上,却并不说话,只冷着一张脸让她猜。
宿柳自然是不猜的。
她甚至都没意识到他正在生闷气,一进屋就投入到线索的搜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