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嵬嵬,竹叶萧萧。
新春刚到,便已经有嫩竹抽笋,仿佛预示着新的一年会是个暖春。
暖春,正好厮杀!
两个青衣小丫鬟,梳着双丫髻,裙角轻提,单手托盘款款穿过一条花木丛生的碎石小径,拐过一个月洞门,便见一座四角凉亭。
凉亭内,帘幕垂下,炉火烧的正旺。
石桌上杯盘齐备,有两人正在亭内对酌。
“绍哥儿,这次你回来之后,要是留在鄜延路,我让我爹保举你做一个真正的统制。”
“童贯那厮不厚道,给你一个虚名统制,手下一个兵卒不发!”
刘光烈愤愤不平,饮了一杯酒。从他们这些老西军子弟的嘴巴里,别想听到童贯的一句好话,尤其是熙和军的刘法被他逼死之后。
陈绍笑道:“前线好,前线有仗打,待在后方没什么意思。”
此次陕西五路,都收到了童贯的命令,叫他们一起出击,为熙和军刘法报仇。
只有鄜延路的大刘相公刘延庆,按兵不动。
其他西军都习惯了,大刘相公以胆小著称,怯战不前是常有的事。
刘光烈有些意外,他和陈绍自小一起长大,对方虽然确实有血勇,打起架来不要命。
但是从未表露出要上前线的想法。
陈绍端着酒杯,笑吟吟地问道:“而且只要能弄来钱粮,横山前线有的是人马,招募起来毫不费力。”
鄜延兵,说到底是刘家的私兵,即使是在刘延庆死后,他们也是选择了追随他儿子刘光世。
自己要另起炉灶,就不能依附军头,甚至连童贯的胜捷军士卒他都不要。
横山前线说是被打掉十万人,但是熙和军是大宋精锐野战部队,怎么可能会被彻底围歼,不过是伤亡太大,全都溃逃了。
西夏的国力,也根本无法大肆追击,横山两侧有无数的溃兵,正跟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打了这么久,终于拿下了横山,让夏贼再也没有可以固守的天堑,没想到被童贯一下就送了回去!”刘光烈骂骂咧咧的,大声斥责童贯无能。
陈绍有些无语,童贯确实过错很大,但是全推在他身上,也不客观。
西军五路人马,面对这时候的西夏,依然没有什么大的战果。
甚至童贯来到西北坐镇、经略西北的这五年,是大宋在西北开拓疆土最多的时候。
说到底,西军内部山头太多,利益太复杂,开边立功的决心根本不大。
他们缺少一个绝对的主心骨。
而且,这个人永远不会出现,因为不管是谁,都无法让西军彻底团结起来。
百年时间,一点点发展出的西北复杂的军头派系框架,根本就无法从内部打破。
都说大种相公在西北的威望高,那也只是众军头推举出他来,作为西军的一个门面。
真涉及到牺牲哪一部分,来成全整个战局的时候,恐怕大种经略相公的命令,也只能在种家军内部被执行了。
“哥哥啊,这次可全靠你了!”陈绍端起酒壶,给刘光烈倒了一杯酒,说道:“不管花上多少钱钞,都不要心疼。”
刘光烈点头道:“童贯手底下那几个货,原本不是咱们西北的人,乃是他从汴梁带来的。这等人最是势利,贪财如命,绍哥儿你尽管放心,我必帮你买通他们。”
陈绍点了点头。
刘光烈作为他的表兄,从小一起长大,原身记忆中十有六七,都是和这个表兄在一起的。
陈绍知道他的本事,你让他上阵杀敌,指挥打仗,这个将门之后恐怕是真正的酒囊饭袋。
但是你让他活跃气氛,拉关系,他确实是把好手。
毕竟从小在将门世家长大,性豪爽,轻钱财,人脉广,而且为人四海、仗义,重感情。
“表兄,多少钱,能将此事办好?”
刘光烈低着头,心里默算了一会,觉得至少要一万贯。
自己再垫上一点,跟他要八千吧。
想到这里,刘光烈一阵肉疼,他的钱也不算多,而且花销也大。
大哥刘光世的钱倒是多,但是刘光烈没有资格跟他比,那是嫡长子而且娘舅家势力也大。
自己娘舅家,就绍哥儿这么一根独苗了。
“八千贯,再少很难了。”
陈绍点了点头,“我给你两万贯。”
“绍哥儿,我知道你的钱来的容易一些,但是这种机会,不会再有了,你莫要大手大脚...”
“表兄放心,我心中有数。”
刘光烈眉头一皱,刚要说话,陈绍按住了他的手背。
“我不会坐吃山空,只要买通他们的关系,我还有其他生财之路。”陈绍说道:“所以表兄,把所有花费,再提高就是,这不是省钱的时候。”
横山前线,守在宋、夏、辽、和蒙古草原之间,收拢招募兵马之后,陈绍又没打算白养着他们。
打下几座城池,站稳脚跟之后,那地方有的是财富密码。
关键现在这个时机太巧妙了,大宋忙着伐辽取回幽云十六州;西夏国内,崇宗李乾顺刚刚夺权,灭掉了外戚,在国内改革,惹得根基不稳;辽人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