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种相公,何出此无父无君之言?”
种师中听得一脸懵逼。
自己就是和他吵架,也不至于就无君无父了。
这句话太重了,重到种师中甚至没想起来反驳。
陈绍没有给他机会,扯着嗓门大声道:“我们战胜了西夏兵马,就要无端被怀疑诘问,难道西夏人不能输么?”
“西军上下,哪个和夏贼没有血海深仇,包括种家也是一样。我常跟人说,种家就是我们西北男儿的榜样,怎么今日要如此与我们为难。你如此袒护西夏,不许西夏有一点败绩,怎么对得起种家的先贤!”
陈绍说完之后,慷慨激昂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我们这些前线的军汉,豁出命去,打出一点成绩,夏贼没说什么,我们自己人反倒不乐意了。”
陈绍扯着嗓子,一副悲愤不已的模样,慢慢地入戏了,连他自己都信了。
于是他更加地放声怒吼起来:“难道要以死明志么!”
帐中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沉声道:“小种也是随口问问,怎么就成了不许你战胜西夏了。”
“就是,若不是心中有鬼,你这般激动作甚!”
“也没见你真去死,喊得震天响。”
陈绍撸起袖子,瞪大了眼珠,说道:“逼死人了!逼死人了!杀敌有罪!杀敌有罪!”
种师道和种师中只是对望了一眼。
西军重将们一个个都铁青着脸没有说话。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自己确实没打过,你别管大胜还是小胜,有没有虚报,打了胜仗是毋庸置疑的。
这陈绍是胜捷军的统制,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他打赢了...
堵在前线不撤,然后打赢了。
童贯看着他的表演,心中快意无比,也不阻止,就在那看西军憋屈。
这群人,就得陈绍这样的来治他们!
大帐内乱成一团,陈绍一点都不怕。
他今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在童贯面前,彻底和西军中的这些人划清界限。
免得童贯疑心自己西军出身,会背叛他反水。
所以他自己也有心把事情闹大。
西军给不了自己任何帮助。
他们连韩世忠这种人,都能埋没,十几年的厮杀下来,韩世忠都猛成什么样了,立了多少不可思议的战功。
可是连个都头都没混上。
西北将门的出身论,已经根深蒂固,他们衰微的根源也是如此。
相反,童贯虽然毛病很多,但是他确实提拔了不少在西军中郁郁不得志的军官。
后来也有人在靖康之劫中,大放异彩。
甚至包括韩世忠,也是跟着他去平定方腊之后开始崛起的。
老太监能给自己的帮助很大,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主意走童贯这条路。
今日种师中无故发难,他正好趁机闹将起来。
只是陈绍自己也没想到,他阴差阳错地,又帮童贯解了一围,还帮他出了口气。
最后童贯站起身来,语调猛的一沉,“战功已经报上去了,自有宣抚司和枢密院来评判真假,其他人无权多嘴!”
经此一事,童贯也彻底意识到,西军不会被自己收伏。
他们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摆脱眼前老西军掣肘之局,需要分化他们,也需要新鲜血液的加入。
分化老西军的人选,童贯早就选定,那就是鄜延路经略大刘相公刘延庆。
新鲜血液,则是他自己的胜捷军。
经过刘法和熙和军精锐的这一败,短时间内灭掉西夏,全力北上伐辽已经不可能了。
童贯打算劝赵佶接受西夏的求和。
西夏从第一次丢了横山开始,就已经意识到跟大宋耗不起,这几年虽然一直打的很焦灼,但是他们是一直上书求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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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内堂之后,陈绍和杨可世等人进去。
“坐吧。”童贯笑着说道:“不错,刚到前线,就有建树。”
陈绍赶紧道:“标下哪敢贪功,都是恩帅大局方略得当。”
说完之后,陈绍突然觉得不太合适,这样说有点大了,老太监可别以为自己在嘲讽他。
他完全是低估了童贯的脸皮,人家丝毫没觉得是嘲讽,听完还点了点头,表现得很满意。
在他看来确实是自己的功劳,我不提拔你,你怎么打赢?
只能说两个人在马屁上的造诣差距太大。
陈绍是尽量要让上位者相信,自己明白自己怎么回事;而童贯则是自己先信了。
童贯目中精光闪烁,只是看着在节堂帅案之前恭谨的陈绍,问道:“你打算要什么封赏啊?”
“全凭恩帅做主,恩帅让标下做个太尉,标下也尽职尽责为恩帅奔走;恩帅让标下做个马夫,标下也毫无怨言,牵马执蹬。”
童贯哈哈一笑,骂道:“你这厮奸猾,某也不过才坐到太尉,你就想顶替了不成?”
“你毕竟资历尚浅,若是太破格提拔,恐怕会落人口实。这样吧,你先在横山站稳脚跟,只要挡住了夏贼的脚步,便是大功一件!”
陈绍笑道:“标下在横山前线,为恩帅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