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他,心已经飞到河北、飞到幽燕去了。
也不怪童贯如此着急,留给他准备的时间不多。
河北诸路,和陕西诸路不同,那里没有西军。
他需要征调西军兵马前去,这个过程非常繁琐,而且还要准备粮草辎重。
西军也不会乖乖配合,在西北打夏贼,那是保卫自己的家乡。
即使西军那些宿将,和童宣帅有些分歧,暗地里使绊子,但是在大的战局上面,他们也是不敢含糊的。可是去河北,西军将士们心底就不愿意,背井离乡地去作战,也没有了保护家园的动力,战意首先就十分低下。
童贯统兵近二十年,打了无数的仗,不会不明白这些困难。
他需要一件件,慢慢去解决,然后还要随时准备对辽开战。
目前他根本无从分心,甚至连老种要和陈绍结亲这种事,他也懒得去管了。
等伐辽之后,自己功成名就之时,再来和他们算账不迟。
七月中旬,迎亲的吉日就选在最近,不过陈绍忙的一个头两个大,仍然不打算管这事,一切交给表兄和姑母去办,自己只要坐等洞房。
西夏的信誉,果然是狗屁不如,童贯刚刚撤兵,兴庆府就向盐州方向增兵。
陈绍也不惯着他们,设伏半路击之。
本来是打算利用合约会麻痹宋人的机会,来个偷袭的西夏,完全懵了。
没想到这次的宋人,比他们还过分,竟然提前下手了。
生怕大宋撕毁合约的西夏,只能咽下苦果,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他们在等大宋和大辽开战,那时候定要把留在西夏的这股人杀个干净。
紧接着,刘光烈又选了个近日的吉日,把日期写在聘书上,托刘光世送去种家。
种师道,对这些繁文耨节,根本不太在意。虽然他们的祖父种放是大儒出身,但是行军打仗这么多年,种师道办事最看重效率。
他觉得日子没问题,答复了消息,亲迎的婚期就这么干脆利索地办妥了。
两家的每一次来往,都是有名字的礼仪,什么“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礼仪名字说起来高深繁复,其实都是必要的交流过程。
只要有一次摸透了,接下来都是套公式,简单的很。
人们就是不懂这些礼仪,只要请了媒人、经过了家长,基本都不会疏漏某个礼,不然婚事本身就办不顺畅。
刘光烈虽然忙活,但是却异常开心,越发觉得自己兄弟天赋异禀。
先是拿下京城花魁,吃了大大的一口软饭,然后又傍上了种家,这口软饭更不得了!
还没娶呢,银州先当成嫁妆提前送了。
七月二十二,宜嫁娶。
今日天气还不错,明媚的太阳持续了一整天,直到黄昏时分。
太阳渐渐向西边落下时,种家人以及宾客都来到了府邸里供奉祖先牌位的院子。
他们从永乐城,回到了延安府,也是种氏的老宅内。陈绍也是从这里,迎娶新娘到鄜州的陈家庄完婚。等了一会儿,折氏带着女儿种灵溪来了,径直进了庙里。
种灵溪慢慢走着,穿戴者十分整齐,基本看不见相貌,不过她穿着的一身黑色婚服裁剪得很好,黑色深衣衬得她的身材亭亭玉立,
这装束确实厉害,种灵溪年纪轻轻的,就有了十分端庄的感觉。
家里的人开始祭祀祖先,上贡品、焚香,叩拜,念祭文,忙活了好一阵,庙堂里也笼罩在烟雾缭绕之中。
等忙完了,大伙儿便走出了庙堂,只留下折氏和种灵溪母女两人。
折氏看着这样庄严肃穆的场面,心里有些不忿了,气呼呼地说道:“当年我从折家嫁出来,也没有这么多礼节!看来真是没拿我当回事,一把就把我推到了火坑里,嫁给一个濒死的老头儿!”
“你闭嘴!”尽管平日里关系不错,但是听到她又在那骂自己亲爹,种灵溪也忍不住了。
“你这没良心的!”折氏哪是肯吃亏的人,给她给不小心,就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
娘俩差点掐了起来,幸亏丫鬟来的多,赶忙把她们分开。
两人互相数落着彼此的不是,争着争着,连谁用了谁的胭脂,谁吃了吃谁的蜜饯这些事都抖落出来了。空气中弥漫着贡品的香味,以及焚香的气味,还有因为天气有点热、人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微酸汗味,让人的感受继续停留在祭祀的气氛中。
种灵溪吵累了,冷静下来之后,闻着这特殊的味道,心里也不是滋味。
“继母,我还能回来看你么?”
折氏也不记仇,揽着她的肩膀道:“腿长在你身上,谁还能拦住你不成,想回来就回来呗,又不是隔得十万八千里。”
“不过你这丫头,惯是没有良心的”
种灵溪又觉得很烦躁,有些后悔跟她说那句话。
过了许久,外面又有吵嚷声响起,说是迎亲的人来了。
众人引着陈绍,来到折氏跟前。
折氏赶紧坐直了身子,接受女婿的揖拜行礼。
她偷偷打量了一下,心里又不平衡了,真年轻啊!
凭什么自己就得嫁老头子!
陈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