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情况大差不差。
依着富阳城郭的那些逃难百姓,见陈绍的兵马不杀人,便纷纷凑在附近寻求庇护。
如今到处都是零散的摩尼教徒,他们动辄就鼓动一群百姓起来造反,见人就杀。
不知世事的小孩子还在那些窝棚之间嬉戏打闹,至于大人们,从方腊进杭州城之后,安稳了这么多天,绷紧的神经自然也都放松了下来,互相之间,也能闲扯了。
大家讨论着这次的民乱,哪些大人物死了,哪些豪门被破了家,家眷有多凄惨.
尤其是那些读过书的,更是众人的焦点。
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们侃侃而谈,其他庄稼汉围坐在一旁听。
他们嘴里也没有什么新鲜话,无非是骂朱助,骂赵霆。听说朝廷把撤销苏、杭“应奉局”,停止“花石纲”征敛,罢免了朱助父子的官职。
大家都觉得不甚痛快,该宰的人是朱助,而不是赵霆!
各家女人都在准备野菜柴火,虽然有每日都有一道施粥,加上采来的野菜树皮混在一起,才能勉强让人能活下去。
陈绍不缺军粮,每日也会派人送来一些。
这让百姓们,又开始念叨陈绍的好处,慢慢的他收伏西北的功绩也被人宣传开来。
不出所料,这都是陈绍派人混进人群,悄然散布的。
这次方腊起事,其中一个理由就是朝廷搜刮江南的民脂民膏,媚献西北二虏,其中西虏就是西夏。得知这支救命军的统帅,还是收复西北的英雄,大家顿时更加敬仰起来。
后来事情越传越邪乎,都说西夏早就被陈绍灭了. ..没见救命军里,有很多都是蕃兵么。不管对前景是乐观还是悲观,人人都有着一样的感慨,只要朝廷打破杭州城,杀了方腊,自己这一家子的性命,多半就是保住了。
窝棚区交界的地方,自发形成的黑市也开始渐渐喧闹起来。逃难出来身边还有些家当细软的,都在这黑市里头钻来钻去,拿着家当,希望能换回更实惠一些东西。
在这些难民村落周围,陈绍派人也设了一个不大的卡砦,用来监视防止他们生乱。
卡砦里头的兵马,这个时候懒洋洋的以伍为单位,在难民村落四下巡视。
每个逃难而来的百姓,都恭谨的给他们让出道路。在前几天,这种手上有兵刃的汉子是祸乱之源,不管是兵是匪,大家都避之不及!
在此处,这些军马却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是他们的守护神。
只要是他们在的地方,那些乱民就不敢来,来了也会被很快杀散。
冷兵器时代,供养一支五千人,一万多匹战马,需要的补给是惊人的。
往往是需要两三千随军长夫,后勤队列中也有几百车辆,上千牲口规模的辎重队。
要动用的补给力量大得难以想象,江南道路,一辆牛车不过载七八百斤,一头驴子驮二百斤不到就算顶天了。
牲口不足,就得用人顶上,两百里的路走三四天,途中就得吃不少。只有靠规模顶上去。没有几百匹大牲口,再加上万人规模的民夫转运,绝对支撑不下来。
好在陈绍用的是商队,专业的干活就是快,比民夫的效率高多了。
他的部下截杀的流民,全都是洗劫两浙大地的贼寇,钱财多的是。
陈绍就用这些战利品,作为付给商队的酬劳。
今日临近新年,陈绍下令宰猪杀羊,庆贺元旦。然后把漕粮分散出一些来,让粥棚也多放些米。江南百姓也是有福,都他妈吃上西北的救济粮了.
真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脚下就是鱼米之乡,却饿浮遍野。是恨造反的方腊,还是恨贪官污吏,还是说...恨朝廷,恨昏君。
当然后面的,是万万不敢说的。
中军大帐内,陈绍使劲搓着手,尽管此地是江南,冬日的风也是凄冷入骨。
脸上手上,全是皴开的口子,涂上一点油脂,就算了事。手脚关节,都已经变得粗大起来。他看着谭稹发来的军报,猛的狠狠打了一个喷嚏。跳起来搓动着已经被冻麻木了手脚,大声咒骂:“好冷!”
没藏庞哥带着几个亲兵,一直在他身后不言不动的守候着,听见陈绍骂街,忙不迭的就围拢了上来:“节帅,冻着没有?快点回营将息,有热好的姜汤,俺给节帅送过来!”
陈绍摆了摆手,道:“方腊已经入笼了,我们必须是第一个打进去的,不然杭州城里,方腊劫掠的东西咱们全都没份!”
“明日一早,就抢占阵地,谭稹说是要从水寨攻入城中,其实并不稳妥。如今最重要的,已经不是要攻入杭州,而是防止他们逃窜出来!”
没藏庞哥道:“节帅不是派吴阶守住睦州了么,只要他们逃不到山里,江南这一马平川的土地上,总躲不过咱们骑兵的追杀。”
吴阶原本是熙和军的一个小兵,因为刘法战败,逃到了横山,被自己收编。
几次守寨下来,侥幸没死,提拔了个都头,在征盐州、宥州时候,又屡立战功,被破格提拔。陈绍叹了口气,他心中其实是有点惦记杭州城里的漕粮、漕银的,但是仔细想想,这时候伐辽还没开始。
要是公然抢夺这个,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