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山既有铜矿,也有铁矿,这也是伍仁县的自然禀赋,方便了军械局的炼钢作坊生产钢铁。如今,光是驼山脚下的炼铁工坊,就有五十余人。
再加上山上的工匠,因为长期待在这里,不少人干脆将家人也接了过来,并在原崔家村的地址上改造了房屋,开辟了一个“家属区”出来。
“老爷,炼铁的高炉那边,一组四个人,一师一徒。三班轮换,日夜不停。一日可出铁锭两千四百斤左右。
炼钢的地炉这边,同样组合,一日可出钢锭八百斤上下。”
葛绒给安昕介绍说道。
安昕视察完一圈,抄写过《高炉炼钢技术介绍》的他,对于炼钢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概念。像是现在作坊之中地炉上工匠所使用的“炒钢法”工艺,生产效率低,因为氧化作用对于生铁损耗大,这都不算大的缺点。
对于钢材中的杂质难以去除,钢材的脆性容易导致枪械、大炮炸膛,才是重点。
是以,现在的燧发枪所使用的枪管,依然是熟铁打造,光是一条枪就有八公斤重,这也是火枪营的士兵需要用木枪配重石块练习臂力和稳定性的原因之一。
红夷大炮也是如此,使用熟铁打造,通体一千二百多斤,这还是轻型野战炮,运输非常不便。现在所生产的这些钢材,只能生产一些腰刀、长枪、狼笑、铁蒺藜之类。
再多出来的,则由一些山上的学徒打造成农具,拿出去售卖。
“我让张谦捎来驼山的那本《高炉炼钢技术介绍》,可看过了。”
安昕问道。
葛绒一听,连连点头,佩服说道:“老爷所总结的炼钢手法,实在是深入浅出,吃透以后,肯定能大幅提升炼钢的速度和质量。”
一行人走上了山路。
“老爷,您在书上所注的坩埚炼钢法,使用的石脂是指的“画眉石’吗?”
一个活泼的女声忽然问道。
“绣儿!”
葛绒呵止她。
“无妨。”
安昕实际上早就关注到葛绒这个女儿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她天赋异禀,让他目光在人群中扫过的时候,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就是画眉石,此物漆黑如墨,也叫墨石,主要产自楚蜀之地。”
安昕后续为了将这本书之中一些名词与这个时代符合起来,也耗费了好一番功夫。
对于这些记忆颇深。
“老爷···。·”
见到安昕没有制止她,葛绣儿一句跟着一句不停的问。
终于,快到山上的时候,安昕被她问住了。
他没有再回答葛绣儿,而是转头和葛绒说道:“葛大匠,我看绣儿虽是女孩,但也是好学敏求之人,不若跟在我身边一段时间吧。”
“这·····”
葛绒犹豫起来,不知如何拒绝。
“炼钢工艺的珍贵,本官不说,你也明白。绣儿既然肯学,必不会吃亏的。”
安昕停下了脚步,看着葛绒。
葛绒终于明白过来,这位安知县是要葛绣为质!
也对,自己一个圣火教渠帅出身的人,又从对方手里得到了改良的炼钢法、燧发枪这些工艺,对方又哪能无条件的信任自己呢。
“不过,囡囡跟着安知县,似乎也是个好选择。
或许离开了我身边,还要更安全一些,对她的成长也更好。
而且,囡囡长大了,总是跟在我身边也耽误她·····.”
心思电转之间,葛绒看向女儿:“囡囡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葛绣儿满脸开心的直点头:“我愿意!”
她就像一只刚刚长成的小鸟,早就想自由自在的飞了。
但这几年,葛绒被追杀怕了,就怕一不留意女儿再被人杀了、抓了,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将她带在身边,捧在手上,护在心尖儿。
这也导致到了叛逆期的葛绣,心里总想单飞。
“如此,甚好。”
二人都感到满意,只有葛绒心里酸酸的。
驼山山顶上,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此外就是锉刀锉铁的声音。
安昕走到一个工棚跟前,这里火炉烧的很旺,旁边学徒不停地拉着风箱,铁匠则拿着特制的凸锤不停的敲打着烧红的铁板,在凹槽模具之中,将铁板渐渐敲打成为卷起模样。
男人隔着屏幕看人打铁都能被硬控十几分钟,安昕站在工棚前面,也忘了时间。
铁匠意识到看他打铁的是县尊大人,额头上冒的汗更多了,一丝不苟丝毫不敢偷懒的,将铁板时而塞入火炉里煅烧,时而拿出来在模具上锻打,终于将铁板打成了管状以后,才发现县尊离开了他的工棚。第二个工棚里,工匠正用木质车床,使钢制钻头,对外表八棱形的枪管进行钻取,将铁管内部打磨的圆润平滑。
第三个工棚里,则看到铁匠正在指挥学徒,用锉刀对着明亮的火光,将棱形枪管摩擦成厚度均匀的铁管。
安昕一个一个工棚接连看下去,从制造枪管,到制造击砧、弹簧,虽然主要还是依靠工匠手工制作,但可以看出这些人已经非常熟练了。
到了另一个区域,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