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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顿。

随后高楼上那个月白的身影亦是一顿,似有所感地望过来。

灼玉一颗心倏然提起,又在看清少年公子那刻落下来。

那是容顷。

平易近人的吴国二公子容顷,而非若即若离的赵国二公子容濯。

叮——

又一声空灵的罄音。

灼玉如获新生一般醒转,踏着鼓乐之声翩然起舞。练这支舞已一个多月,她因舞技出众被广陵翁主选作宴上领舞的舞姬,即便这是因为她练舞最为刻苦,舞技也最纯熟,但有容顷在前,无人认为她实至名归。

含着对前世命运不服气的一股傲劲,灼玉这支舞跳得极卖力。

这舞堪称惊艳。

高楼上方,容顷的目光迟迟无法移开,他身侧一紫衣少年笑道:“来广陵前就听说公子顷春心萌动,护一舞姬护得极紧?我还当是流言呢。”

容顷收回目光,正色:“那还是个小女郎,不得冒犯。”

少年摇头感慨:“你和执玉果真师出同门,个顶个的清正。”

提到友人,容顷顺势问道:“听闻执玉上月病得厉害,他幼时虽体弱,近年在公子铎敦促下勤习射艺马术,怎一场雨都淋不了?”

紫衣少年眼中又浮露看好戏的神情,神秘道:“哪是因为淋雨?他是三月廿八淋的雨,原本无事,可四月初四正午突然病了,半日内病逝急剧恶化,我瞧着都快魂魄离体了!”

“四月初四?”

容顷不合时宜地想到,四月初四正是他偶然经过翁主府,救下那被恶仆按入水缸的舞姬那一日。

紫衣少年继续道:“他只病了一日,第二日就莫名好了。我看啊,这病大有来头。啧啧,那日我过去看他,你猜发生了何事——

“斯文矜持的公子濯说梦话了!连唤好几声‘求你,别走’,像被女郎抛弃了,眼尾还落了一滴泪!”

容顷诧异:“过后他如何了?”

紫衣少年耸耸肩:“醒来后他冷着一张脸不理人,且来吴国之前他已彻底好转,却仍拒绝前来,我看啊,这是害了单相思的病!”

容顷不欲多过问旁人的私事,只一笑置之,目光落到下方。

看着漆盘上翩然起舞起舞的灵动少女,“单相思”几个字忽然在他心中荡过一圈,留下余音。

容顷肃了肃神色,收回目光,虽还未生出绮念,心底却忍不住与执玉生出同病相怜之感——这般下去,说不定过两三年,他也要病了。

他朝下方望了过去,正好一曲奏毕,众舞姬退下。

王寅忽然出现,带着几个健壮仆妇,不容分说地将灼玉押走。

“那恶仆竟还作祟!”

容顷温和面容倏地覆了霜,二话不说便匆匆下楼。

其余人见容顷罕见地动怒,也各怀心思地跟着下去看戏。

-

空旷的大殿前人头攒动。

王寅跪在下方,言辞振振:“那舞姬用这玉佩贿赂奴,让小的托人将她送入二公子宫中。她自称有公子顷撑腰,奴哪敢不应?但见这玉不像一个舞姬能有的,就多问了她几句。她称是今日贵人所赠,并指了安阳侯。可奴记得侯爷来翁主府后未私下见过任何舞姬,不敢私自揣度,怕万一是误会,这才斗胆持玉托翁主问问侯爷。”

哪知安阳侯一见到玉佩便面色大变,虽未说什么,只让他们速速寻来那舞姬,但真相已不言而喻。

想是那舞姬偶见玉佩自侯爷身上掉落,萌生了贪欲将玉佩私藏,被追问后又仗着王寅不敢寻贵人深究,索性称是安阳侯本人所赠。

王后神色不豫,尤其听到王寅说出舞姬仗着二公子为所欲为的这些话,更是震怒:“我儿出于善念帮了她一次,竟敢仗着我儿作威作福!”

正好灼玉被押入偏殿,王后冷目看向仆妇,仆妇窥探到主子喜怒,抬腿要往灼玉后膝一踢。

“跪下!”

“住手!”

安阳侯倏然出声打断了妇人,拂开众仆妇来到灼玉面前。

“孩子,此玉你从何得来?”

灼玉抬起脸,似乎被他的威严吓到,实则趁机打量。

这位侯爷会是她的亲人么?

她端详安阳侯,安阳侯亦打量她的眉眼,不知是否是先入为主之故,竟真叫他看出几分熟悉感。

怕是他吓着这孩子,安阳侯目光放温和又问了一遍。

灼玉心里有了些数。

她转身,怯怯地看向王寅。

王寅还未从安阳侯微妙的态度中窥探到什么,只以为这是上位者的风度,略带得意地回看她。

他觉得自己赢定了。

然而对上灼玉胆怯目光中幽微的恶意,王寅后知后觉想起一月前责罚那丫头时,她险些把玉佩给了他。

又因安阳侯日前才护送众公子来吴国,他笃定她的说谎时忘了补这一漏洞,才会当众揭穿她。

但安阳侯竟真认得这玉佩,所以……王寅倏地明白。

这丫头是故意露出破绽!

甚至极有可能被惹怒他并献出玉佩的那日就在给他挖坑!

见他总算反应过来,灼玉眼中明晃晃地掠过恶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