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023
容濯对灼玉的回避一笑置之,转身与其余公子寒暄。灼玉趁机越过容顷打量他。
阿兄身穿一袭玄色绣金深衣,束白玉冠,在赵国年节祭礼时他也偶尔会穿玄衣,但从前穿玄色时,他更像被玄色织锦包裹的白玉,如今是被玄木锦盒盛放的宝剑,仿佛这身皇太子制式的华服就该穿在他身上。将近一年后再一见面,她果真感受到了身世带来的陌生。除此之外还有君臣之别。
“煦之,别来无恙。”
容濯声音一出,灼玉像只地鼠猛一下缩回容顷身后。容顷无奈笑笑。
他也想让她躲在身后,可面前的人是储君,容顷之好恭敬叩拜见礼,他身后躲着的灼玉也不得不一道。
“臣拜见太子殿下。”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一一”
灼玉方敛裙屈膝,前方伸来一道玄色袖摆,她的手肘被他把住了,行礼的动作也被止住了。
容濯扶了她一把,淡道:“都是自己人,阿蓁、煦之不必多礼。”容顷收了礼节退到一边,灼玉深思恍惚,也跟着退到一边。边上赵阶与楚国公子小声说:“不愧是患难之交,一前一后下跪,连叩问都异口同声。我怎么瞧着都像是一对回门的小两口呢!”声音极小,但容濯听到了,冷冷扫了赵阶一眼。赵阶识相地闭嘴。
容濯微微一笑,径直朝灼玉走了几步,负着手停在她面前,含笑道:“近一年不见,阿蓁又长高了。”
不止长高了,原本清稚的眉眼也似含苞的芍药绽放,倏然变得嵇丽,面对长开了的妹妹,容濯本该陌生,却生出莫名的熟悉感。看着她妩媚眉眼,深埋着的熟悉感蠢蠢欲动,几欲破土。容濯指间轻轻地动了动。
灼玉头都不敢抬,生怕自己露出来逾越君臣的亲近目光,让上头那位重礼的田太后不悦。她不住说着恭谨客套话,以示对皇储的敬重。很快出了长乐宫,灼玉刻意落在人后,抽了押胳膊。头顶传来微带戏谑的声音。
“生分了?”
灼玉抬起头,望入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气息滞了半响。“回殿下,臣女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容濯负着手,意味不明地低笑,他不追究她刻意的恭敬,“我邀了几位公子前去太子宫用膳赏景,阿蓁也一道吧。”灼玉仍恪守分寸:“臣女遵命。”
容濯皱着眉,负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头又慢慢地松了开。这样客套,属实不习惯。
他抬起手想叩她的脑门,怕吓着妹妹又缓缓收了回。待会再收拾她,他想。
众人刚要往太子宫方向去,天子身边的内宦刘弗小跑过来:“殿下,陛下传您去宣室殿议事。”
容濯无奈一笑,估摸着不会耽搁太久,便让太子宫的属官领着他们几人先随处闲逛,稍后再至太子宫。
走前他含笑的目光在灼玉身上停了瞬,暗示很明显。灼玉低下头继续装傻。
她或许在顾及君臣之礼,容濯没计较,他都明示了,他们的兄妹之情总足够她见他一面吧?
容濯并不担心她跑掉。
他在宣室殿逗留片刻后折返,其余几国公子都还等着。至于他那好妹妹一一
她跑了。
以他们兄妹默契,她很清楚他走前那一眼是想让她留下。但她仍不默契地跑了。
回王邸之后灼玉一直以为容濯会派人来给她送信吓唬她,他从前就时常这样做,对外绝对兄友妹恭,一回王邸训兔子一样地训她。可这次灼玉忐忑又希冀地等了好几日,什么都没等到。她心里便放松又失落。
如今容濯身份变了,行事风格自然也变了,不过保持生分也好,就不会逾越君臣间的分寸,内心说不出缘由的担忧也会淡一些一一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一旦他们不再是兄妹,她不仅会失去一个阿兄,还将面临重蹈覆辙的麻烦。
夜已深,灼玉起身吩咐守在外头的护卫缙云和缙武:“王邸戒备森严,你们不必时时守着,去休憩吧。”
缙云缙武退下了。
缙云矫健的黑色身影离开赵王邸,来到一处殿宇中。“回殿下,翁主头几日忐忑、紧张,而后失落。但这两日倒是无比平和,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
太子宫里,容濯在千枝白花灯架前逐个剪烛芯。他侧身而立,如玉侧颜被灯烛映得柔和但神色不明,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弧度。“重担?”
亲王兄回了赵国,他这个无名无实的阿兄就成了负担么?兄妹不见面的一年里,他总算压下了怪梦,及那些怪异的情愫。但此刻容濯看着摇曳生姿的烛火,想到妹妹明媚的眸子。他一怔,又生出那日在长乐宫一样既似曾相识又陌生的感触。比一年前的情愫更复杂、更怪异,像心中埋了根线。
稍一扯就要勾出汹涌贪欲。
在王邸休整数日,灼玉收到来长安后第一封邀她赴宴的帖子,来自那素未谋面的晋阳长公主。
一年前她查阿姊当年去处时,曾留意过这位长公主,只可惜因晋阳长公主在云游四海而一直不曾得见。
如今总是有了机会。
宴席设在长公主府的桃林中。
灼玉一入席,一位着红色深衣,梳垂云髻,两额别了金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