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3 / 4)

同脖子架在铡刀之上,随时面临斩首之危一般战战兢兢。

一个个直恨不得自个儿是个聋子,就不必听见皇后近乎崩溃的声音。

“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挑这一天,给我难堪,对我示威!除了大皇子她还有什么!”

无人敢应话。

将才粉饰的雍容温雅早已齑碎成粉、七零八落,皇后俯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锦玉,重复地问道:“你说,如果本宫有一个孩子,陛下是不是就会更加敬我爱重我,就没有人可以再嘲笑本宫,再骑在本宫头上?如果我有一个孩子……”

“娘娘……”锦玉一直知道,虽然陛下昂藏七尺、贵达不凡,可实则娘娘对于陛下的这份狂热的情衷,比起寻常女子对于寻常男子的肤浅爱慕,更多的是裹兼了对权名地位的渴望。

在这宫里,圣心在哪里,谁就能过得更好。

所以陛下爱好风雅,娘娘就愿意拿起枯燥的诗书;陛下看重子嗣,娘娘就想要诞下属于自己的龙子。

……可是娘娘,不能生育啊。

若非如此,侯爷和夫人又怎么会强迫娘娘带着青簪进宫,把一个讨厌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还不就是借那个贱人的肚子替娘娘生个儿子?

十三岁那年,娘娘被几个闺秀撺掇着一起去跑马比试,不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身子撞在了石头上,伤得极为严重,自此落下了顽固的病根。婚事都不得已一再设法拖延,可任凭调理了多少年,终究回天乏术。

锦玉的心口简直酸得发涨,上天为何待她的主子这样不公,即便借腹生了子,但这和亲生骨肉终归是不一样的。

她昂着脖子,用力、且又无力地安慰道:“娘娘别难过,您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宫中不会要有一个不能生育的皇后,所以皇后不孕之事外人并不知道,而今殿内诸多闲杂人等,锦玉就只能这样含混而囫囵地安慰。

可这话说出口,却连她自己都不信。伤了根本,连一丝的盼头也难有了。

她便又找补道:“娘娘您是陛下的正妻,皇嗣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就算明昭仪生养了大皇子,她也是越不过您去的。陛下今儿会去关雎宫,大约只是给大皇子一个面子。”

皇后不禁讽笑:“那本宫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了吗?”

她这皇后做的实在太憋屈。

太后体健,仍把持着六尚女官的管治之权,明昭育有皇长子,地位无可动摇;明昭仪之下还有郑修仪,在东宫的时候打理过庶务,如今虽然爽快交了权,但仍很得倚重;郑修仪下面是盛宠优隆的珍婕妤,皇帝进后宫一半的日子都是她的……

还有,还有她从小就恨之入骨的婢女,都要听从父母意愿带进宫来!

皇后身子一晃,咬着牙,声音恨颤:“关门。传令下去,今日本宫谁也不见。”

这日,戌时不到,凤藻宫就落了锁。

原本宫中规定,宵禁是每夜的二更天才开始。但皇后有令,底下的人谁又敢违逆?

掌钥的宫女将门栓的一端嵌进凹槽内,忽想起还有出去办差的宫人没回来,手上的动作犹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不敢违令,挂上了锁。

*

内侍省外,昏昏欲雨的灰青色天幕底下,忽而出现一个梳着宫人髻的女子,肩薄腰细,雪肤妍靡。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

待内侍省的小太监抱了把伞追寻出来,这女子却已小成远处的一剪瘦影了。

眼见已近黄昏,天公又不作美,青簪越发抱紧了那一大盒玉料。

怀中的是和阗为祝福帝后大婚特地进贡的,最上乘皮色的羊脂白玉籽料,质地腻润,价值昂贵,二两玉肉就已经比寻常人命金贵,决计不能沾了雨水。

凤藻宫一共分到了这样大大小小七块料子,其中六块,内侍省的人拿了只匣子装在了一起,交给她一并带回了,还有一块因足有半臂高,就只能下次单独叫个力壮的小太监来抬。

也是皇后要的急,原本按照章程,这些籽料是要去了皮子后再行分送到各位嫔妃宫里的。

今日青簪忽然来取,内侍省的人毫无准备。

青簪起先不想为难那些匠作师父,也怕来不及回去复命,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原就是我事先不曾打声招呼就过来了,不若我先带两块回去给娘娘瞧瞧,也算是能够交差。余下的,明儿再来取也是无妨的。”

可内侍省的人不敢怠慢皇后,一咬牙道:“知道姑娘是体恤我们,想多宽裕一天工时。只怕娘娘怪罪起来,反而连累姑娘,咱们的人加把劲也就是了。”

大家都是当差的奴人,让主子满意便是头等要紧的大事,青簪自然不再有二话。

师傅们放下手头的活计倾巢出动,硬生生耗费了半日的功夫,终是紧赶慢赶地提前处理好了。

青簪也就等到了现在。

抱着这么一盒比她性命都贵重的玉料,想在落雨之前赶回去,步子却也不敢迈得太凶急,失仪事小,磕了碰了手中的宝贝事大。临到凤藻宫的时候,就不免绷出了一身的冷汗。

青簪将将松了口气,把盒子稳妥地放在一边的地上,眼见宫门紧闭,握住门上的铜环,叩了三下……

推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