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宝二爷,今日正是贾宝玉从大理寺接回来的时候。
只不过相比于往日的排场,今日的荣国公府,堪称是低调至极,就连王夫人所派的车马,同样也是简朴低调,一眼望去,压根就不是金碧辉煌的国公府排场。
至于小厮什么的,更是寥寥几人罢了。
等到贾宝玉出来后,周围的人,瞧见他的模样,不由得悚然一惊。
今日的宝二爷,哪里还有从前所说那般的“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原本那双含情目,更是萎靡不振,甚至眼角还有污秽的痕迹,远远看去,倒真如同从监牢中放出来的邋遢囚犯一般。王夫人掀开车帘子,瞧见贾宝玉这般模样,于是泪水便止不住地往下掉,等贾宝玉上了马车,王夫人刚想要把儿子搂入怀中,不曾想,还未曾靠近,马车中便充斥着一股异样的气息,颇有些冲鼻。她略略退开,偏偏贾宝玉还一副不知所觉的模样,见到王夫人,大滴大滴的泪珠子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落下,转而就来到王夫人身边,紧紧偎依在王夫人怀中,张口就是:
“母亲!你怎么才把我带出来?这些个日子,我在这监牢里面,是吃不好,睡不好,日日夜夜都睡在稻草堆上,浑身上下都痒痒的很。”
王夫人本来听到之前的话,心中还有一丝异样的不悦,毕竟为了宝玉这事儿,她费了多大的力气,在别人面前说了多少的好话,末了还被贾敏这小姑子奚落,跟薛姨妈这样的自家妹妹闹翻,末了只能同夏金桂低头服软,可是贾宝玉出来后,第一句话却不是感谢,反而是一句不知满足的抱怨。
然而……
当王夫人听到贾宝玉这些日子都睡在稻草上的时候,便又心疼起来,抱着贾宝玉,便四下寻找起来,这一下,王夫人便忍不住汗毛倒立,只因为贾宝玉的身上,还真有些不干净的痕迹,瞧这样子……点点的红痕,似乎像是蜱虫咬下的痕迹,摸上去瘙痒难耐,密密麻麻的,极其可怖。
宁国公府中。
贾珍跪在祠堂,那冰冷的砖块上,膝盖不住地刺痛,饶是如此,他还是对于突然出现在宁国公府的贾敬之来意,有些一头雾水:
“父亲,您不是京郊的玄真观修道炼丹么?您这还没羽化成仙呢,怎地就跑下山,来到府里了?”话落,贾敬不语,只是一巴掌扇过去。
这一巴掌落下的刹那,就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
“啪!!”
贾珍的脸颊,顿时就红肿起来。
紧接着,他看向贾敬的目光中,充满着惶然和不解:
“父亲,儿子做错了什么,您好歹给儿子透露些消息来。否则,儿子便是再挨上一个巴掌,儿子也不认这错啊?”
贾敬心中想着的,顶多不过是在府外玩女人的事情。
可是若是仅仅因为这事儿,那可罪不至此啊。
许是贾敬离家时日久了,贾珍的胆子也大了,总归此时此刻,要他因为找女人认错,他是一万个不情愿的。
贾敬闻言,看向贾珍的目光中,愈发失望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贾珍不算是个伶俐人,但是贾敬听到这话,还是气血上涌,以至于又是一巴掌落下。“啪”
“这一巴掌,是替你重病的妹妹打的!”
“你妹妹如今在荣国公府发了高热,你亲生的哥哥,却只管外头风花雪月的事情,可曾有把你妹子放在心上过?”
贾珍被这一巴掌打的头晕眼花,连带着对着贾敬也有了几分怨言:
“父亲说我没把妹子放在心上,当真是可笑至极!亲爹都不放在心上,我这个当哥哥的,又算得上什么呢?父亲与其说我,倒不如逢年过节回来一趟,总比我虚情假意地在那嘘寒问暖要好!”
此话一出,贾珍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于是心头不免狂跳。
反倒是贾敬,闻得此话,居然有了一种淡淡的酸涩之感,不知究竞该如何言语。
将军府。
自打喂了几副药后,惜春的高热,总算是退下来了。
这日惜春靠在玉枕上,面容有些恹恹的,看起来便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等到外边入画端了药进来,她便懒懒淡淡地抬眸,扫了一眼那苦汤子,便又挪开眼神,抿了抿唇,不说话。
这便是不愿意吃药了。
入画又气又好笑。
如今四姑娘生了病,反倒是真有了那孩子心性一般,要是放在往常,哪里还会有这般不肯吃药的模样,可见重病之人,不仅身子虚了,连带着心性也会脆弱一些。
入画便哄着惜春,开口道:
“四姑娘趁着汤药热着,便早些喝下。都说良药苦口,这些日子,姑娘能这么快褪下高热,那还不是苦汤子的功劳?”
话虽如此,理儿也是这个理儿,但是惜春瞧见了,还是免不了一撇头,故意躲开那一碗苦汤药。入画灵机一动,便再度说话:
“姑娘不喝药,奴婢是拿您没办法的。但若是府里头的环三爷知道了,姑娘就不怕三爷会生气吗?要知道,这女医和药方子,还是三爷花了大人情才得来的…”
入画这话……就说在了惜春的软肋上。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后,惜春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