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面,更多的是忐忑不安。她真没想到这一次竞赛成绩竞然名列第一,她不擅长接受众人注目,也不习惯迎接掌声,心里却有一团烈火正在燃烧,窃喜又羞涩,眼前晃过的是那一千元奖学金,还有…那一种不可告人的期望,也许自己将来会取得更高的成就。段启言拍了拍讲桌:“好,同学们,接下来,要为第二场考试做准备,没入围的同学也不要慌,安心听课,巩固一下基础。这几天我会带着你们复习基础题型。”
段启言拉下幕布,打开幻灯片,开始讲解题型。光线洒在每一张课桌上,幻灯片一页一页闪过,许月亭一直在认真记笔记,楚天青仍是坐姿端正,动也不动地望着讲台,从始至终都没写过一个字。这堂课结束后,不少同学趴在桌上睡觉,教室里渐渐安静了下来,讨论问题的声音也不算很大。
或许是因为今日气温偏高,电风扇全部调成了最大档,风是流动的,在座位之间穿来绕去,吹乱了试卷,也吹散了精神,同学们都有些疲惫倦怠。纪明川缓步走出教室,想在走廊上透口气。楚天青跟在他的身后,也想从顶楼眺望远处的风景。
他们站在栏杆之前,彼此间离得不远,也不近,一米左右的距离,却能让风把纪明川身上的气息吹过来,还是她熟悉的香味,青竹、檀木、野茉莉,分不清到底是哪一种,又或者是她的想象衍生出来的幻觉?她的心性忽然变得轻率浮躁,不管不顾地冒出一句话:“你身上有点香。”“我每天都洗澡。"纪明川川依旧淡然地回答。“啊?“楚天青双手扶住栏杆,“我也是。”好奇怪的对话,楚天青心想,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忽然讨论起了双方的卫生习惯?
纪明川考虑到了不久的将来:“不是每一所大学都能让你天天洗澡,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考哪一所?”
楚天青跟上了他的思路:“就是那几所最好的大学,可以每天洗澡吗?”天边的浮云消散了,纪明川猛然回过神来,怎么能和楚天青谈论"洗澡”?他匆匆结束这个话题:“肯定可以。”
他双手揣进裤子口袋,转身走回教室,楚天青依旧跟在他的背后:“你去过我们学校的男生宿舍吗?那里也有独立卫生间吗?”她对学校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纪明川暂时没有住校经验,正不知如何回答,许月亭从门口走了过来:“男生宿舍楼也是几年前刚翻新的,和女生宿舍楼的硬件设施差不多。你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什么都好,“楚天青点头,“特别、特别好。”眼看着许月亭和楚天青又要聊起来,纪明川川忽然低头对楚天青说:“那本杂志的七月刊到了,我正要拿给你。”
楚天青一下就猜到了,是她惦记了好几天的《中国国家地理》七月刊!她顾不上多想,赶紧跟上他的脚步,一起走进了教室。这一整天,楚天青的心思都放在了杂志上,还有竞赛题上,也没怎么和别人说话。
晚上没做噩梦,也算是睡了一个好觉,到了天亮时分,黎明光线朦胧,穿透了宿舍的床帘,她缓缓从床上坐起来,还记得今天是郑相宜的十八岁生日,但她还没给郑相宜准备礼物,怎么办呢?
自从她住进204寝室,她仔细观察了郑相宜的日常起居。郑相宜用惯了的那些品牌,她一个也买不起,如果送出去的东西不是对方想用的,那就没有必要去买了,她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天色越来越亮了,阳光投在墙壁上,挥洒着淡金色。郑相宜和顾思安也从床上起身,洗漱、换衣服、收拾床铺,寝室里渐渐有了人声。楚天青一直没合上眼。她从床上爬下来,轻手轻脚打开柜子,取出一个干净的新本子。她坐在书桌前,翻开扉页,认真画了几朵花,又写了几张“兑换券",包括"三小时聊天券",“一个认真聆听的夜晚券”,“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餐券”,“一个化学笔记本讲解券”……每一张都是一种愿望的寄托,通过她的笔迹显现在纸页之中。
妈妈曾经说过,楚天青不该幻想以后有钱的生活。但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如果哪天真的攒下一笔钱,她一定会给郑相宜更多回报,不是因为亏欠,而是出于心甘情愿的喜欢。
白天的课程飞快地过去了,天光透过窗帘,一晃而过,没人注意光线什么时候从东墙转向了西墙。
下午四点,天空还是清澈的蔚蓝色,郑相宜拽着楚天青和顾思安往南门跑去。
校门外,一辆白色奥迪轿车正停在那里,车边站着郑相宜的妈妈,还有一个笑容和蔼的中年妇女。
楚天青双手抓住校门的栏杆:“那个阿姨是谁啊?”“是我家的保姆阿姨。"郑相宜随口回答。“保姆”这两个字,对楚天青来说,也是十分遥远的词汇,像电视剧里的某种生活,与她的日常隔着一道看不见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