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衬衫纽扣拽下来了。她从来没缝过东西,手艺七扭八歪的,月亮形的纽扣在一排圆形纽扣里面看着很突兀,沈序秋倒是挺喜欢,那件衬衫经常来回穿。一点也不觉得难看。
陈旧的棕叶蝴蝶很漂亮,当时沈聿初也说过要送她一只亲手做的棕叶蝴蝶,她婉拒了。
当年没收的东西,多年后又送到了她手里。池绿依旧不大想收,便把蝴蝶放进了包包里,待会参加晚宴看见沈聿初还给他。
夜晚温度依旧温热,在轻缓悠扬的音乐中晚宴上的新人跳了first dance,头顶繁星点点,浪漫惬意。
池绿的位置安排在沈序秋旁边,她草草吃了几口起身去酒店洗手间。光影昏暗的走廊里,池绿一眼看见尽头一扇半开的窗户边站着一个倚着墙的男人,他手指夹着一根猩红的烟,黑色西服外套随意搭在臂弯,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池绿心脏缩了下。
今天虽然是沈聿初的婚礼,但他好像不怎么快乐。四下无人,温馨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出几分孤寂。池绿欲言又止,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喊他什么:沈师兄、沈聿初。没等她开口,沈聿初侧眸看了过来:“池绿。”可能因为刚抽了烟,他喉咙有些哑。
“爱。"池绿回答得有些僵硬:“新婚快乐。”她打开包包,从里面摸出一枚编织蝴蝶:“这好像是你的。”“送你的。“他三个字轻飘飘。
池绿深吸气,如果不知道蝴蝶的来历她或许不会在意,但她知道这是他收藏了十几年的。
“那些伴手礼已经够多了。”
她上前,把蝴蝶放在窗边:“你不用再特意送我其他的。”沈聿初瞥了眼蝴蝶,眼神黯了下去,没再说什么。池绿打破沉默:“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别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她吩咐完便转身离开,身后沈聿初的声音突然又响起:“如果四叔没有那样霸道强势,你现在还会在他身边吗?”
池绿手指蜷了蜷,不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没和沈序秋在一起之前,也以为她的理想型是沈聿初这样温而文雅的男生,和他相处的时候确实很舒服,但也仅限于舒服的状态,她从未想要深入或者打破。
而她和小叔在一起,她情绪会很复杂,比如在庄意柔的生日宴,他吃醋把她带去奎里顶楼,不顾她拒绝硬是要跟她做的时候,比起身体的难受更多的是心里苦涩。
她对小叔很失望,因为小叔在这件事情上一直是尊重她的,但是他那晚没有。她觉得小叔不应该这样对她。
事情的发展不符合她的预期。
那天晚上她还说了句:我不要喜欢你了。
过了两个星期,小叔带她去雾溪温泉看萤火虫,在那个浪漫的夜晚尽量弥补两人第一次的不愉快,她心里又好受了许多。她那个时候就已经隐隐喜欢小叔了。
池绿回头,头顶昏黄的光影从他头顶劈下,他的眸子匿在阴暗里。“感情的事情,谁也没法控制。“她知道他想问什么:“在小叔没强势介入之前,我也一直是把你当普通学长。”
“你已经辜负一个女孩,既然结婚了以后就跟太太好好过。”沈聿初苦笑了下:“你以为,我们结婚真的是因为爱吗?”“不是所有人都像四叔那样幸运,能跟喜欢的女孩在一块。”池绿当然知道,他们这样资本累积的家族都是以强强联手为主,把两个不爱的人绑定在一起,是实现资源利益最大化的常见手段。但沈序秋不屑,他对不喜欢的女人演不了一点。“我要是像四叔那样,是不是结果也会不一样?”长廊的空气似乎凝固住了。
池绿感觉呼吸又闷又热。
“但你的性格、教养、处理问题方式注定了你不会像小叔那样。你以大局为重,尊重敬爱长辈,你从小生活在条条框框里,你不可能背叛你引以为傲的家族。”
“小叔不一样。从来没人站在他身后,他要什么得自己争取。”“他也只是比旁人多了几分幸运,我恰好选择了他。”“就像你说的,不是谁都能像他那样幸运,换成别人,结果可能会很狼狈。”
沈聿初听明白了。
垂眸无所谓地笑,再次抬头,黑瞳和嗓音一起融了生冷:“四婶该回去了。”
四婶两个字让池绿肌肤发烫。她比他年纪还小两岁却被他称呼为四婶。池绿回到晚宴,沈序秋正懒懒散散地坐在那跟人交谈,唇角的笑意很淡,看见她时漆黑的眸才像夜空里忽然闪现的星星,有了一丝丝亮光。前来敬茶的人很有眼力见地离开了。
池绿在他旁边坐下,莫名有点想喝酒。
沈序秋看着她小口小口地抿,直至喝完一整杯,面容泛着不健康的红晕。“酒鬼。"他揉揉她的脑袋:“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爱喝酒?”池绿浅浅地笑,下巴蹭在他衬衫,闻着他身上的苦艾香,眼睛眯成月牙。“小叔。”
沈序秋掌住她的后脑勺,瞧她懒怠的眼皮:“嗯?叫得那么好听,想要什么?″
她意识已经有点迷糊,抬头看他,嗓音轻轻柔柔:“想要,想要跟小叔做。爱。”
沈序秋先是僵了一瞬,视线咬着她脸蛋,眼底的笑意更加浓烈,喉结滚了滚,温声吐字:“池绿,知不知羞啊?”
“待会别求我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