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中,曾老师矮小瘦弱的身影显得有几分狼狈。
身后一道相对高大些的身影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快速追向曾老师。
远远的他就大声喊:“老曾,老曾,等等我啊。”
曾老师听到动静回头,就看到同事兼邻居廖老师快步追上来。
因为脚步有些急,每一步下去,都会溅起一片泥沙。
溅得廖老师高高挽起的裤腿都打湿沾上了泥点子,曾老师有几分嫌弃的说:“我说老廖啊,你走慢点不行吗?”
“看你那一腿的泥。”
“嗨,这不下雨嘛,溅上泥水很正常。”
廖老师不以为意的笑着,又加快两步追上曾老师步伐。
曾老师见他快靠近了,也没说什么,转身继续往下走。
从同兴小学回他们生产队,要走一段不算特别陡的坡路。
这种路平常走起来还好,但下雨走走起来就得小心了,很容易一脚滑下去,就是一个屁股滑。所以曾老师走路时十分小心,生怕摔一屁股泥回去还得换裤子。
可廖老师有点急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整个人坐到路上,险些摔进坎下的水田里去。
“啊哟,诶,老曾帮帮忙。”
曾老师听到身后动静回头,就看到廖老师半个屁股都快出坡坎了。
他啥也没想转身就跑回来拉住廖老师的胳膊:“都提醒你慢点了。”
“哎,还是这脚趾不行,没抓住地面,否则也不至于摔这一跤。”
曾老师都懒得多说,把他接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沙,看看伞面上沾的泥,也顾不得清理,继续往前走不过还没忘了再提醒一句:“你还是慢点吧,多大个人了,还这么不靠谱。”
“你家两个孩子都没你这么跳脱。”
说话间,两人已下卫这段坡路,曾老师也不矫情:“行了,我到家了,你自己回家慢点,别真摔水田里成落汤鸡。”
曾老师家就在这条坡路起点左边,他往右转走没几步就进了自家门前的坝子。
廖老师看了他一眼,正巧回到自家坝子的曾老师也回头看他。
两人相视一笑,什么也没说便各自扭头,回家的回家,赶路的继续赶路。
廖老师带着一屁股泥继续往回走,那背影怎么看都有几分狼狈和别扭。
他到家还需要经过三条狭窄的田坎,下雨天稍不注意就真能摔水田里去。
因此后面的路他走得小心了许多。
想到回家就能喝上自家婆娘刚煮好的稀饭,他心里又暖和起来。
这人啊,不管年纪多大,始终都恋着那个家。
易仲祥背着闺女,把带来的两件蓑衣分别给了小儿子和小侄子。
“爸,您这次竞然会来接我们。”
易荣其接过父亲递来的蓑衣,欣喜得不要不要的。
“我不来接,你们怎么把小妹带回去?”
易仲祥半点没准备顾忌小儿子的心情,直接说了真相。
“老幺,这是你爸让给您带来的蓑衣,你快披上,我们回家。”
“谢谢幺叔。”
易荣兴满脸笑容接过蓑衣和斗笠,仔细往身上穿戴。
“这风有点大,得把斗笠下面系紧点。”
他还不忘提醒易荣其,“小心被风吹跑,就没遮雨的了。”
“嗯,老幺说得是。”
见俩孩子都穿戴好了,叔侄父子几个才从学校屋檐下走出来,融入滂沱大雨里。
风雨太大,一路无话。
直到回了家,摘下身上哗哗流水的蓑衣斗笠,易仲祥才把闺女放到床上,又让妻子给她找身干净衣服换上。
刘国香进屋将早就准备好的干爽衣服递给闺女,让她自己穿,又转身去儿子们房间,提醒小儿子换身衣服。
易荣其答应着,随便找了身干爽衣服给自己套上。
等父子几个换好干净衣服出来,全家人才吃午饭。
饭后,等妻女收拾完厨房回到堂屋,易仲祥才问:“小妹,你在学校说的那个梦,都有些什么啊?”易蓉坤想到梦境里的事,眼眶又红了。
她吸吸鼻子扑进妈妈怀里不肯出来,并把梦境里看到的事和爸妈说了。
说完,她眼巴巴的看着爸妈:“爸爸,妈妈没了您就不爱小妹了嘛?为什么下雨天你从来不来接我?”“就是啊,你是咋想的?”
刘国香想到在小闺女那个很长的梦里,自己现在已经不在了。
这么小的闺女没了妈妈,爸爸还沉默募言,凡事不上心,她就心疼得抱紧小闺女。
“梦里妈妈不在了,当家的应该是大哥大嫂。”
易蓉英小声提醒了句,“那时候只怕家里没多余的雨具。”
这话让易仲祥夫妻都沉默了。
是啊,当家女人不在了,办丧事花出去那么多钱,家底只怕一下子就掏空了。
又没有小妹这机缘贴补家用,长媳当着家,一分钱也得掰成几瓣花,家里许多东西置办不出来也很正常。
“如果按照小妹梦境里的发展,我不在了长子长媳当家日子过得苦巴巴,这才是好多年都没分家的原因吧。”
“也是苦了那俩孩子。”